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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的伊始,他又回到了登上了百冶之位那段时日,一切都是如此美好,丹枫带来的庆祝之酒是如此的甘甜,他们五人举杯共饮,酒醉后,他们一同诉说着心愿。

    丹枫说此世一定要解决持明的困境,完成改革,顺带将那些陈腐的龙师脑子洗一洗,抱怨着历经数任龙尊之后反而是将这群蠹虫养肥了,现在他还得一次性解决内忧外患。

    这注定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但他说能做到,最后,他说要是此生还有时间,他想脱离了龙尊这个身份去外面看看。

    镜流的愿望一直都是荡涤孽物,她说会连带着他的份一起努力,一同复仇。他们同样是童年家乡遭逢大难,亲历死别,被仇恨驱使走向如今,有时,还挺有共鸣的。

    虽然大多时候都是各聊各的,说到各自的雷点还会拍桌吵的不可开交,阴阳怪气互相讽刺。

    醉酒的白珩一边灌酒一边说她现在就要开着星槎去当个自由自在的无名客,可惜的是,镜流无奈的抱着她的尾巴不让她走。她说有好多想要去的地方,星海这么大,若是一辈子留在仙舟太可惜了。

    景元,他们之中最未来可期的人,小少年站在酒桌上,气势十足的宣布着以后他要成为巡海游侠,行侠仗义,名扬寰宇。

    那时酒后的愿望,到底有谁人兑现了?

    手掌用力,压下了门把手,应星垂下眼眸,至少不能死在这里……

    找一个无名的地方,在另一个他彻底醒来之前,自我了断。

    不知路过的飞鸟是否会喜欢他这身罪孽的血肉,地上的虫豸又是否能饱腹一顿。

    他想,他或许该如所有的将死之人一样留下一些遗言的。那些记忆太过苦痛了,他无法落笔,也无法去劝慰一些生者什么。

    真的给景元添了许多麻烦……

    对不起,三个字作为赎罪来太过单薄了。

    此时的应星,终究是一场虚幻的梦,不该给人擅自带来期待。

    咔嚓一声后,门开了。

    “哧溜——”

    正嗦着泡面的桑博听到动静回头,见是应星,当即眉飞色舞,热情的打招呼,“哎呦喂,应星先生您醒了……嘶……我说,您的脸色看起来似乎看起来不怎么好!”

    说到最后,桑博的视线自上而下扫过,最后定格对方颤抖的手上,语气都变得犹豫起来。

    “……”没想到外面有人,应星有些难堪的转过头去,他刚才并没有听到门外有动静,是因为情绪过大感官变迟钝了吗?

    寒腿叔叔无辜的挠头:“嗨,老桑博是不是不该在这里。”

    “……”应星依旧是沉默,垂下眼睫朝着门外走去,看样子是不准备理人了。

    垂下的八字眉挑起,桑博起身拉过拉住了工匠的手臂,“应星先生,至少让我给你先包扎一下。”

    “放……”应星的声音沙哑的可怕,只是刚开口拒绝,一双灵巧的手就按在了他肩膀上,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力气让人直接坐下。

    “很快的。”桑博抬起嘴角,笑的难得正经,“您上次帮我包扎的事我还没正式谢过您呢,就给我个机会呗。”

    说着,他飞快的打开医药箱,取出碘伏与绷带,“您这伤口看着也怪痛的。”

    痛吗?

    他的手在因为生理反应而颤抖,可精神上的麻木,让他实在什么都感知不到。

    “您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麻利的消毒,桑博垂着眼,神情认真的上药,“您身上发生了什么我就不问了。”

    他话锋一转,语气担忧,“不过我想您刚醒,应该还不知道现在那位仙舟的将军还有丹恒小哥他们……”

    嗨,他就不信了,老桑博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是没反应。

    应星手指抽搐了一下,终于是找回了一点自我,“他们……怎么了?”

    桑博立马翻开泡面旁的手机,上面正无声的播放着一场实时监控的大战,贴心的开口,“要看看他们在做什么吗?您昏迷的这段时间,可是发生了不少事。”

    他老桑博也正愁什么时候出手,合适的时机,可不好判断啊。

    看清屏幕上画面后,应星动了动唇,“!”

    激战正酣,只见铺天盖地的亡灵往不到尽头,神君在阵中厮杀,大开大合的杀敌,景元在其中面容看不真切,只是用手中的石火梦身反复收割。

    苍龙自阵中划过,清扫一条干净的道路,可路只干净了一瞬,很快又被前仆后继的亡灵填满。

    身着轻甲的银发男性展开了自身后展开光翼,他俯冲之下,瞬间,空间调转,本来正在并肩作战的一人一龙的距离变得遥不可及。

    情况不对,景元的神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严肃,应星下意识的放慢了呼吸。

    他们有危险……可是他能做什么?

    他什么都做不到。

    是什么穿透血肉的声音,透过小小的屏幕清晰的传入耳中,应星下意识的起身。

    而后,无助的看向那刺透了金属腰封挂着丝缕鲜血的透明兵刃与白发青年金眸中不可置信的神色。

    画面定格,屏幕上转起了灰色的加载图案,似乎是突然遭遇了某种卡顿。

    “哎呀,似乎信号出问题了。”桑博拿起手机,调整了一下,可无论如何都无法继续加载下去。

    应星动了动手指,似是想自己修理一下,最后还是收了回去。只是看着,什么都不会改变,裹满绷带的手本能的紧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