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一用的小师妹[NPH]》 见血 妙妙是个穿越者。 她穿越前是个普通人,长相家境才能等方面都没有任何出色的地方,日常生活也和她本人一样平庸乏味。 她的穿越也很平淡。一觉醒来变成十一二岁的小孩,正在发高烧,旁边是在照顾她的农夫。 妙妙躺了一天,烧退了,同时她脑子里多了一段记忆。 这是一本小说的世界,总结下就是古代志怪背景下的男主武侠文。 男主被剑山掌门收养长大,立志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客,直到最后才得知他敬仰的师父是杀父仇人,而他关爱的妻子和信任的师弟们都在利用他。 男主绝望痛苦之下把师门屠了个干净,他的剑和师父师弟们的性命一同折断了,最终浑浑噩噩寻了个偏僻地了却余生。 而妙妙穿越成了男主妻子身边的丫鬟。这个角色主要起到夫人自杀时慌张跑去找老爷然后撞见老爷自屠师门场景被吓晕的作用。 妙妙算了下时间线。此时男主尚且年少,与自小定下婚约的医岛掌门女儿只有书信往来,妙妙也还只是个农户家的小孩。 一年后,妙妙会染上一种怪病,好在遇上了云游的医岛掌门,掌门愿意出手救治她,代价是她往后余生都得卖给医岛。 五年后,医岛掌门女儿和剑山大师兄成婚,妙妙跟随小姐搬去剑山。 六年后,妙妙和老爷身边那个侍剑仆成了一对。过了一个月,妙妙的丈夫死了。 十年后,夫人服毒自杀,妙妙慌不择路跑去禀告老爷,遇到老爷把剑从那些大侠的胸腔或者脖颈里抽出来,血沿着剑身滴在地上。老爷杀完人,回头看了妙妙一眼。妙妙被吓晕了。 十二年后,妙妙再嫁,陪现任丈夫云游时偶然遇见了老爷。或者已经不能说是老爷了,曾经的剑山大师兄沦落到住漏风的茅草屋,吃混着沙砾的粗米,表情麻木得像是早已死去多年。 “李玄晖抬起眼皮,似乎在看她,又似乎没有。他好像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最后只有一声叹息罢了。” 这就是全文结尾了。跟那些非死即残的主要角色相比,妙妙的结局算是很不错,书中提及她最后出场时衣着光鲜,正与丈夫一起游山玩水,由此可见她嫁的那个人有钱有闲,还不是会把妻子困在后宅的死板之人。 按照普通农户女的身份,这种人哪是她能遇见的?妙妙虽然是穿越女,但一无外貌二无才情,凭脸攀高枝是做不到了,凭才华养名声也只能在梦里实现,就连勤恳种地或者做点小本买卖,对一个既不聪明又没地位连力气都不大的女人来说颇为困难,毕竟这可是个诡异横生的古代世界。就算妙妙规避了剧情影响,她最好的未来也不过是嫁给另一个贫农,辛苦操劳一辈子而已。 所以妙妙决定不为难自己了,她选择顺从剧情当个废物。她年纪小,干不了多少活,好在近年来风调雨顺,虽然穿得破旧但爹娘也没让她饿着,这样平淡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了。 春去秋来,妙妙年满十三时,果然患了病。四肢倒是还算康健,头脑也清明,这病只病在了眼睛上——视线从泥巴房转向杂草堆时都能保持清晰明了,但只要瞧见了人,便会看见一块糊上墨汁般的阴影盘踞在对方脖子上方的位置,扭曲的漆黑团块不断涨缩蠕动。 妙妙看不清人脸了。在她眼里,所有人都是长了黑色团块脑袋的异形头怪物。 爹娘提着鸡鸭去请村里的赤脚老郎中,那老头子过来瞧了眼,连忙摆手:“这是中邪了啊,治不了,治不了。” 妙妙反过来安慰唉声叹气的爹娘,她对着那两团蠕动阴影说:“我没事,这眼疾也不影响下地干活。” 娘仍在叹气,爹对着米缸站了半天,艰难决定:“村里治不好,外头总有好郎中能治!” 背井离乡对底层平民来说几乎与丧命挂钩。只要没有大灾大难,土里刨食的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村子。外界的危险不仅来源于山匪野兽,还有真切存在的各类诡异邪祟。 况且,若是一家人出去寻医,土地也荒废了,来年可怎么活? 所以爹娘计较半天,最后由爹去出远门。娘留在家里照顾妙妙,还有舅舅那边也能来帮衬下田里。 妙妙不清楚从她患病到被医岛掌门救治之间隔了多久,不过出远门来回数月算是正常情况,她很有等待的耐心。 结果没等多久。 不到一个月,爹就滚了回来——一团蠕动的黑色团块骨碌碌滚进屋里,妙妙愣了半天,反应过来这是一颗人头。 “你的养父。”有人声隔着墙壁传来,那人站在屋外,妙妙只能看见一截青色衣角。他慢条斯理地说:“他把邪祟种在你身体里,这些年下来终于发了芽,迫不及待去府城邀功。” 妙妙希望自己没听懂。 青衣人继续说话:“你养母对此事概不知情,因而我留了她一命。不过,你以后不能再与她见面了。” 妙妙沉默了很久。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你是来救我的吗?” 那人便笑了。 破旧木门被推开,在吱呀作响的动静和腥臭刺鼻的血腥气里,青衣人踩着溅了一地的鲜血脑浆进了屋。他走路没声,鞋面也没沾到半点脏污。 这人身姿挺拔,应当处于青壮年纪。皮肤很白,指甲却是黑的,像是药汤经年累月泡出来的颜色。 他的脑袋在妙妙眼里也是一团漆黑阴影。这阴影凑近了,似乎是在低头俯视她。 妙妙攥紧衣角,不自觉扣着补丁边的线头。在极度恐慌紧张时,人脑会出现茫然的空白,妙妙此时没办法去思考。 头顶忽然落下温暖而粗粝的触感,是青衣人的手。他的掌心布满厚厚的老茧,擦过头皮带来微妙的战栗。 这人便一边摸妙妙的脑袋,一边含着笑说:“我是奚见雪。你怕不怕我?” 妙妙安静了半晌。而后,她利索下床,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愿此生追随大人。”妙妙说。 奚见雪。 原文中擅长用蛊操纵活人,性情诡谲杀人如麻的魔教教主,奚见雪。 奚见雪盯着跪在地上的妙妙,笑得差点喘不过气。 …… 妙妙十七岁时失血过多晕倒在路边。 神智恍惚间,她感觉自己被人抱起,伤口被包扎好,有带着皂角香气的衣袍盖在她脸上,裹住她发凉的身体,挡住快马加鞭时刮来的寒风。 妙妙依偎在那人的怀里。混沌的念头清晰了一瞬,她抬手去拽对方的衣裳,手指被人轻轻拢住了。 “别怕。”尚且清亮的少年音色,被刻意压得低了几分,添了些不符合年龄的成熟稳重。 十七八岁初入江湖的少年人有一颗炽热的心,他不擅医术,此时只能给怀中的可怜少女渡去源源不断的真气,即使自己因为丹田骤然亏空而有些虚弱,他也用温和而令人信赖的语气安慰道:“我是剑山掌门的五弟子百里容,我不会伤害你。” “我带你回剑山,”百里容说,“师父一定能治好你。” 百里容的胸膛温暖而赤忱。妙妙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对方在她转过脸时明显出于对异性的生疏而僵硬了一瞬。 她在好心少侠的怀里闭上眼睛,慢慢“嗯”了一声。 拜师 妙妙醒来时口舌间残留着药汤的苦味。 她身上的伤口密而不深,看起来鲜血淋漓很是凄惨但其实都没伤到要害。昏迷的主要原因还是体质孱弱,若是换了一路抱她上剑山的那位火炉般的少侠,他受这种伤都不影响日常习武。 有药草敷着伤口,冰凉微麻的功效缓解了疼痛。妙妙睡着时被人换了一身衣裳,连头发上黏连的血块都被洗去了,她翻身下床时正对上窗边低头捣药的青年人。 青年外表二十余岁,神色沉静,眉心有颗红痣,唇色偏寡淡。比起以武犯禁的江湖人,他看起来更像是饱读诗书的名门子弟,或者带发修行的出家人。 青年放下药臼,过来给妙妙把了下脉,他说话时也没什么表情:“恢复得尚可。” 妙妙喃喃应了一声。 于是青年继续说:“再休息几日,等身体好全了便回家去罢。” 妙妙猛然抬起头。 触及青年平淡得近乎于冷漠的目光,她又紧张地缩了脑袋。“我……”她含糊着说,“我没有家。” 青年一时没再回话。室内气氛霎时冷掉了,妙妙低头看鞋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这种相对无言的尴尬没持续多久,敲门声响起,妙妙连忙过去开了门。 敲门的是剑山五弟子百里容。 “大师兄——”他话说到一半,定睛一瞧是妙妙,话闸子打弯转了圈,“姑娘你醒了?身体如何?有没有不适的地方?姑娘你饿了吗我去厨房给你端汤饼……” “五师弟。”青年打断了百里容的咋咋呼呼,他从妙妙身后走到师弟面前,平静道,“有话就说。” 百里容似乎习惯了大师兄的冷脸,笑嘻嘻回道:“师父差我来问你想好没有?” 青年不为所动:“我意已决。” 百里容点头:“那好。”他伸手拽住妙妙,一把拉她到身旁,顺手关门:“那我带这位姑娘去见师父了,大师兄再见!” 门被抵住了。青年瞥了眼百里容和妙妙相牵的手,语气听不出情绪:“送她下山。” 百里容仍是笑:“这是师父的吩咐。” 气氛更尴尬了。 妙妙想了想,鼓起勇气说既然她被剑山搭救,那她合该去向掌门他老人家当面道谢。她话说得认真,剑山大师兄不知听进去多少,而百里容莫名其妙笑弯了腰。 被百里容领着去见掌门时,妙妙明白了他在笑什么。 剑山掌门的外表太年轻了。他看起来比弟子们年长不了几岁,只有那头积雪似的白发昭示了真实年龄。缠了几圈的布带遮住双眼,唇角似乎生来带笑,给人一种德高望重且爱护小辈的慈祥印象。 掌门正在给绿植浇水,闻声回过头,耳边挂的殷红坠子晃了下,衬得那寸肌肤白如暖玉。 他朝妙妙招手:“过来。” 像是小时候过年时舅舅招她过去,从袖子里掏出糖块给她时的态度,温和又近人。 妙妙小心翼翼上前,居然当真被塞了块糖。 剑山掌门乐呵呵道:“我收了五个弟子,都是些顽劣男儿,这山头都被他们吵得不清净了。”他停顿了下,见妙妙把糖块送入口中鼓着腮帮子听他说话的模样,他没忍住笑了声,“我见你合眼缘,可要入我门下?” 妙妙含着糖块说话含糊:“我不会武功……” 掌门说:“这些话就不必了,我不喜欢繁文缛节。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妙妙想了半天。 她把嚼碎的糖块咽了,抬头直视剑山掌门,大声道:“是。”说着就要跪下磕头,被掌门托着手臂止住了。 妙妙疑惑地站直身体,没追问。 剑山掌门摸了摸她鬓角的发丝,像在摸最心爱的狸奴:“我是李折水,以后就是你的师父了。” 妙妙回了自己的名字。 师父颔首:“不错。你该有个姓,随我如何?” 妙妙说好。 从此以后,她就是李妙了。 …… 剑山掌门李折水是天下第一的高手。 这天下第一并非虚浮的名声造势,而是世人目睹过的事实。寻常绿林好汉顶多说一句以一敌十,江湖侠客能战百人便可称一声宗师,而李折水——曾经有人问过,李折水当真是人吗? 德高望重的师长也有年轻的时候。没有人知道李折水的出身,当他行走江湖除魔卫道时,便已经是剑气凛然的李少侠了。 最善战的少侠当配最夺目的美人。东篱山掌门将爱女许配给李折水,当时也是一段郎才女貌的美谈。 然而好景不长,李夫人的美名不仅盛传江湖,还飞进了宫里去。皇帝对所谓的天下第一美人很感兴趣,于是李夫人便成为了后妃。 然后皇帝死了。没有前兆,查不出蛛丝马迹,正值壮年的皇帝突然暴毙,他身上甚至没有致命创伤,太医说死因是脏腑衰竭。 唯一的疑点是飘落在皇帝尸身上的一枝梅花。当时李折水的佩剑有梅花形的暗纹,有打趣的戏称“折梅剑”,因而他嫌疑很大,没过几日便被捉拿审问。 李折水没有反抗。他在牢里遭受严刑拷打时,皇亲国戚们一个接一个死亡,直到最后给李折水上刑的人恐惧地趴服在地磕头,请求李大人的原谅。 李折水什么都没说。他走出地牢时,能继承皇位的只剩下几个偏远地区的藩王。 最后是一个十二三岁的藩王继承大统。他刚死了父亲当王爷,转头死了亲戚当皇帝,小孩人还懵着,就在臣子们的跪拜中一步步走过殿前的台阶。 后来小皇帝想给李折水加官进爵,被婉拒了。 名满天下的李大侠在某一天销声匿迹。有人说他被上刑时根基被毁沦为废人,有人说他明悟心境闭关突破,还有人说他是和太妃重续前缘双宿双飞去了。 无论前景如何,数十年后李折水重出江湖时,他身边只有一柄剑和一个小孩。 天下第一的李剑客开宗立派,剑山首徒便是他的养子李玄晖。 “外头还有流言,”四师兄说这话时张望了一圈,确认四下无人才做贼似的贴到妙妙面前,压低了声音,“说大师兄是师父的私生子,就是当年和太妃……” “哎你可不能把这话说出去啊,”四师兄挤眉弄眼,“我相信师兄妹情才对你说这些,小师妹,你不会对不起四师兄的对吧?” 四师兄只是闲得慌才来和她谈八卦。 妙妙认真点头:“四师兄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四师兄欣慰极了,把手里的烤串递给她:“师妹多吃点,瞧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这得打熬多久才能把根基打牢啊。” 师父收留她并不是为了教她习武。 妙妙很有自知之明,她的年纪对自幼打磨根骨的江湖人来说太大了,早已错过习武的好年岁,本身又没有天赋,这样苦熬十年都不如师兄们一年的成果。 妙妙只是说:“谢谢四师兄。” 自从拜入剑山,这几个月里师父都没有正式教她。端茶送水的事做了几次,侍剑、研墨、甚至半夜爬上屋顶陪师父喝酒,妙妙什么杂事都做了,也没从师父口中听到半句剑谱。 妙妙倒也不固执,反正在剑山吃喝不愁,又有什么好忧心的? 陪四师兄玩了一整天,妙妙很早就歇息了。半夜却被人叫醒,妙妙披上外衣开门一看,是师父身旁的侍剑童。 那童子在前方引路,带着妙妙绕过弟子居去往后山。 后山有一处暖泉,附近修了亭台,夜色下泉水雾气蒸腾,水上回廊仿若人间仙境。 仙境中坐着白发的仙人。 师父衣冠齐整,在斜照的月光下好似即将乘风归去。 他放下茶盏,面向妙妙走来的方向,脸上布条比白日里松了些,隐约能窥见皮肤上勒出的红痕。 “妙妙。”师父说,“衣服脱了,过来。” 清洗 妙妙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顺从地解下衣裳。 她朝水榭走去,外裳里衣落了一地。来到师父面前时,隔着亭子中间摆放的木桌,她浑身上下不着寸缕。 听到师父说了声“坐”,妙妙连忙寻旁边木凳坐好,刚接触到深夜里凉得刺人的木头,她就听到师父笑了声。 “不冷?”师父像逗猫似的,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好笑道,“过来坐。” 妙妙紧张地挪过去,正想选个合适的角度就被师父伸手揽进了怀里。 师父的衣裳有些湿润,应该是在水雾里待太久的缘故。男性的体温浸透柔软布料,妙妙的背一贴上去就感觉到有融融暖意传来。师父搓了下妙妙被夜风吹冷的手指,按着她大腿软肉把人更拉进了些,就像抱一只窝在怀里的小狸奴。 妙妙的脸贴在师父肩头,被长发蹭得有点痒。她数着自己越发剧烈的心跳声,听到师父与平日里差遣她沏茶时一般无二的柔和嗓音。 师父说:“你积病成疴,体内的邪祟虽然去除了,但经脉里的杂质污秽仍然留存。我可用内功真气为你正骨洗脉,但你身子弱,怕是遭不住疼痛。”他转向亭外热池,抱着妙妙走近了些,继续道,“灵泉素有活血化瘀的功效,这方池水或许能缓解一二。” 妙妙双臂环抱着师父的脖颈,闷在他怀里“嗯”了声。 师父又说:“要是疼得受不住就开口,别自己闷在心里。” 妙妙:“我都听师父的。” 师父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他按上妙妙的肩,用了些力气,真气如针扎般涌来。 师父是剑客,有一双布满剑茧的手。由于提前用温水泡过,他此时的指腹并不粗粝,柔滑而潮湿的水液沿着手指留下痕迹,妙妙感觉被师父摸过的地方有点发烫。 所谓正骨洗脉,自然是摸骨头。最初试探性的轻触之后,便是更汹涌的真气和更疼痛的感知。肩背的红痕一层迭一层,外来的真气在孱弱经脉里横冲直撞,妙妙疼得恍惚间以为身体都被师父剖开了,她的所有秘密心思都在那凛冽的剑意面前显露无疑。 然后妙妙被师父按进了水里。 浸泡在热水中,体内的真气逐渐温顺,主动交融在一起。与先前的疼痛相比,这热泉泡得通身舒畅,头脑都有点晕乎。 没泡多久,妙妙被师父拎了起来。师父轻轻拧了下她的耳朵,没好气:“说了疼就开口,怎么这么不听话?张嘴。” 妙妙这才意识到她正紧紧咬着牙。她很不好意思,连忙依言照做,虽然师父布条遮眼不能视物,但他还是在昏暗月色下察觉到妙妙嘴里咬出的伤口。 师父伸手探了下:“还好没流血。” 师父把妙妙的口舌摸了个遍,确认并无大碍后却没退出,唇舌间的水声轻轻搅动,有止不住的口水沿着师父的手指往外淌下,在手腕处流出晶莹的水痕。 师父说:“含着。痛就咬我。” 妙妙含着师父的手指,一时话也说不成,更不敢闭嘴去咬了。她好奇地舔了下,师父指缝间居然有梅花香气,可惜不甜。 对经脉的清洗仍在继续,上半身结束后便是下肢。师父捏着妙妙腿上的软肉,触碰到黏滑的湿痕。妙妙被池水浸透了,而后又出了很多汗,不过这种颇为滑腻的液体显然既不是灵泉水也不是汗水。 师父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妙妙心跳声快得仿佛要跳出胸腔,她用犯晕的脑子思考该如何就冒犯师长而道歉,没想出个所以然,见师父忽略了那处黏滑,手指径直往膝盖探去,妙妙松了口气。 直到脚后跟都被真气冲洗过一遍,这次的洗经伐髓终于结束了。 妙妙支棱起身体,正要从师父怀里下来,师父忽然问了句:“很舒服?” 妙妙昏昏沉沉一时没反应过来。起先只有疼痛,热水灵泉泡晕脑袋的同时疏解了不适,身体也有点不听使唤般的迟钝,像是按摩后略带酸疼,更多的还是打通经脉的畅快淋漓。 妙妙点头:“舒服。” 师父淡笑:“嗯。”他的态度还是那般温和从容,就像白天搭着妙妙的手教她研墨时一样,此时深夜里他也用这种师长恰到好处的教习力道轻拍了下妙妙双腿间的阴阜。 “舒服得都湿透了。”师父说。 妙妙脑子里嗡地一声,整个人都清醒了。她连滚带爬地从师父怀里下来,抖着手把散落一地的衣裳穿上,背对着师父大声道歉然后慌不择路地跑了。 一路踩着碎石和泥土跑回弟子居,妙妙才发现衣裳穿反了,本就发烫的脸更是烧得慌。她默念着清心诀爬上床,放空思维试图入睡。 妙妙躺了一夜。满脑子都是师父布满剑茧的手。 …… 妙妙上头五位师兄有“剑山五侠”的美誉,这些时日里,她也都认识了一遍。 大师兄李玄晖,原书男主,秉持道义和侠客风范的君子。大师兄总是板着张脸,妙妙不擅长和太严肃的人打交道,有时远远望见大师兄就绕路避开了,现在关系也不熟稔。 二师兄燕回,原剧情里毫无存在感的角色,成日里不是在睡觉就是在闭关。妙妙有次煮蘑菇汤遇见了他,二师兄话很少,盯着汤锅发呆的模样有点像林间偶遇的小鹿。 三师兄沉空明和四师兄沉玉锦是同胞兄弟,这对双生子的五官几乎是一个模样,气质却大不相同。三师兄像是温和版的大师兄,虽然总是笑容满面,但做事认真为人固执,见了点错处就能训师弟半刻钟。 四师兄就是被训的那个。他性情跳脱,行事肆意轻狂,带着妙妙捉过野兔叉过游鱼,有时下山一趟能带回来不少稀奇小物件,与妙妙的关系突飞猛进,没多久就混熟了。 五师兄百里容曾经抱着妙妙上剑山,这份救命之恩使妙妙对他很亲近。不过五师兄这几个月里都忙于奔波,刚结束一场任务又被师父安排走了,拢共也没跟妙妙见过几次。 妙妙坐在山门前,望着西沉的太阳走神。她忽然瞥见有人影走来,那人离得近了,竟然是背着剑匣往山下走的大师兄。 遇都遇见了,只好打个招呼。妙妙跳下凳子,问大师兄这么晚了为何还要外出。 大师兄思索了下,而后原本冷硬的表情逐渐软化了些。 “谢姑娘信里提到南峡的梨花,”他提及自小定亲的未婚妻时,态度比面对旁人温和许多,“我去寻几棵回来种在后院。” 在原书剧情里,男主黑化弑师前简直是个完美君子。他尊敬师长,爱护后辈,与妻子琴瑟和鸣,与友人义薄云天。至于原文里是否有这么一段寻梨的故事,妙妙就不清楚了。 她没放在心上,只是说:“大师兄一路顺风。” 一个月后,大师兄回到了剑山。 他带回了如雪落枝头的梨花,和深入肺腑的寒毒。 寒毒 大师兄这次归山的状态不对劲。 妙妙和看守山门的杂役弟子闲聊,那弟子说他看了几年门,第一次撞见步伐这般急切的大师兄。 大师兄平日里的冷淡是寒潭似的平静的冷。他会对犯错的师弟进行惩处,也会对课业跟不上的师弟耐心指教,因此大家都知道大师兄虽然看着唬人,但是个最讲规矩的好人。 这次回师门时,大师兄完全目中无人,沿途的弟子们瞧了眼就吓得不敢搭话,有胆小的说大师兄不像是归山,倒像是裹着满身风霜去杀敌。 之后几日,大师兄既没有勤奋习武,又没有抽查师弟们的功课,他把自己关在屋里,闭门不见外人。 妙妙被四师兄拉着去大师兄院子外溜达了一圈,她拦下跃跃欲试翻墙的四师兄,好说歹说总算以一起去拔三师兄种的灵草来煮汤为由把四师兄劝走了。 年末时节,剑山愈发冷了。 妙妙算着日子,开春后就是剑山大师兄去医岛迎亲的剧情,待男主大婚正式成家,师父就会透露一点过往,引导他下山去探明真相,这便是原书主线剧情的开端。 时日将近,大师兄仍然没有出关。 四师兄带着妙妙下山去县城玩了好些天。 店里刚出锅的馄饨汤汁鲜美,妙妙咬了口被烫到嘶嘶吸气,四师兄一边嘲笑她愚笨一边把馄饨吹凉了喂给她吃。街口老婆婆卖的糖葫芦看起来红润可口,妙妙眼馋催着四师兄买来一串,然后被没熟透的野果酸得脸都皱成一团,于是她只啃完了糖壳,里面酸果都进了四师兄的肚子。 还有做泥偶的摊贩。小小泥偶被四师兄用两根手指捏着,他笑道:“这个长得像师妹。”妙妙扒着四师兄的手臂,踮脚凑近瞧了眼,是个鼓着脸的小花猫似的野丫头。妙妙气得锤了四师兄一拳。 回客栈休息前,妙妙还在为白天的捉弄生闷气,四师兄就捏着妙妙的脸,说明天师兄带你去放风筝,说好不好呀师妹,原谅师兄吧师妹。妙妙没回话,算是默认了。 结果没去成。 深更半夜,师父的侍剑童从窗户跳进室内,轻得没发出半点声响。 小孩恭敬递出一张信笺。妙妙接过看了,师父的字迹,令她立即起身回师门。 妙妙看了眼天色,问童子必须现在赶路?表情板正的侍剑童点头,说:“大师兄性命攸关,一刻也耽误不得。” 四师兄在隔壁房间睡觉,妙妙给他留了张字条就跟着童子折返剑山。 夜里山路难走,妙妙好几次差点被石块土坑绊倒,全靠侍剑童伸手来扶她,多来几次后或许出于嫌麻烦,那童子牵着妙妙的手没再松开。 抵达大师兄的院子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门口站着个人。妙妙仔细瞧了眼,认出是大师兄的侍剑仆。 这人和大师兄年岁相差无几,从小就被师父买来给大师兄做随从。然而大师兄不喜排场,平日里养剑也讲究亲力亲为,这人虽然挂了个侍剑的名头但经常被大师兄差遣去陪师弟们对练,这些年下来,他通身气度比起仆从更像是出鞘的剑客。 说起来,这人应该就是原剧情里妙妙的第一任丈夫。想到这,妙妙多看了几眼,虽然夜色下看不清脸,但这人鼻梁高挺,骨相似乎不错。可能妙妙盯人的眼神过于明目张胆,那人不自在地偏过头,轻轻咳了一声。 屋里传来师父的声音。 “妙妙,”师父说,“进来。” 妙妙一进屋就被冻得一哆嗦。室内烧了炭盆,气温竟然比外面还冷。她上山赶路出了身闷汗,被这寒气一扑,浑身又湿又冷很是不适。 房间里没点灯。凭借角落炭盆的微弱火光,妙妙勉强看到床榻靠墙的那侧有个蜷缩着的人影。 师父坐在床边的软椅上,满头白发无论何时都颇为显眼。妙妙上前被师父捉住手,师父一面给她渡真气,一面解释当下情况。 师父说,大师兄中了寒毒。 大师兄此前去南峡寻梨花,回程路上遇到魔教踪迹。他惯来惩恶扬善,即使这事与自己无关也不能放着不管。大师兄费心潜入该魔教中人的秘密巢穴,放走被围困的数十位平民,其中有个少年人断了腿行动不便,大师兄就留在最后亲自带他离开。 这断腿少年就是那踪迹诡秘的魔教中人。他趁大师兄不备使诈偷袭,虽然最后被反杀死在剑下,但其寒毒掌也打入了大师兄心脉。 这门功法诡异非常,不仅渗透了大师兄的护体外功,进入经脉后还无法以内功逼出,师兄尝试了诸多方法,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寒气裹挟毒素流遍全身。 师父在大师兄归山时得知情况,他翻阅典籍多日,终于找到相关的记载。据说这是魔教的独门秘法,寒毒污染的并非寻常血肉,而是依附并侵蚀本源真气。该秘法不能以个人肉身硬抗,也没有对症药,唯一能活下来的方法是将寒毒渡入另一个人体内。 听起来凶险异常,实战效果却一般。专攻真气的寒毒对江湖人而言确实棘手,而对不曾习武、没有半点真气的普通人来说却仅仅只有发冷的作用。寻不到可供依附的苗床,这寒毒不消几时就自行消散了。 妙妙听到此处,隐约明白了师父令她前来的缘故。她当即自告奋勇,说愿意为大师兄排忧解难。 师父的话语停顿了片刻,到底还是将事实全盘托出。 师父说,玄晖这孩子体质异于常人,寻常传功难以渡出寒毒,若是不慎还会遭到反噬。 需要更紧密且安全的手段。师父原本打算寄信给医岛,将大师兄的婚事提前,水到渠成夫妻圆房即可处理此事。不料大师兄的身体陡然恶化,医岛到剑山路途遥远,便是插翅也赶不及。 妙妙捏着师父的衣角。她低着头,重复了一遍:“我愿意为大师兄排忧解难。” 师父叹息一声。 他抚平妙妙赶路时被风吹乱的头发,擦掉她鬓角的汗水,拢着她的肩膀使她转向床榻的方向。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了温和无奈的叮嘱。 “要是疼得受不住就开口。”师父说。 眼泪[H] 妙妙爬上床。 她跪坐在被褥上,小腿被寒气冻得发麻。 大师兄蜷缩在床榻靠墙那侧。他压着嗓子闭目喘息,外泄的真气浸透寒毒,汗水打湿被褥,冻得半张床都像是从严冬时节浮了薄冰的河水里捞出来一样,又湿又凉。 妙妙深呼吸,一鼓作气抓住大师兄的肩膀,用力把他翻了个面。 青年惨白的面容暴露在眼前。 大师兄的严苛名声多半来源于冷漠的表情和一成不变的声线,事实上他长得非但不凶,还有几分斯文书生的俊秀,当下受寒毒折磨而通身剧痛、神志不清时,眉间的痣红得仿佛滴血,甚至可以算得上惹人怜爱了。 妙妙伸手给大师兄解发冠,对上他恍惚掀起眼皮找不到焦点的迷茫目光。 大师兄现在不清醒。妙妙为他解发冠脱衣裳,把他从那身潮湿冰凉的衣物里剥出来,全程他都没有半分反抗,顺从地任由妙妙上下其手。直到妙妙解自己的衣裳,大师兄混沌的目光落在她逐渐裸露的皮肤上时,他陡然寻回几分清醒,当即按住妙妙解衣带的手。 动作比念头更快。大师兄仍然神志不清,那几分清醒就像石片在水面掠过溅起的几圈涟漪,转瞬即逝得他只能吐出一声:“师妹。” 大师兄声音嘶哑。不知是干渴还是痛苦,又或者两者皆有,他艰难地从喉咙里压出的这声师妹完全不在调上,过于喑哑的嗓音刮得妙妙耳膜有点痒。 妙妙还是把衣裳脱完了。她回道:“大师兄,是我。” 夜色浓重,妙妙没有习武之人的眼力,她只能瞧见大师兄大致的身体轮廓,细节之处还要半摸索半试探才能找着。 凉的。 妙妙握住那处逐渐胀大的男子性器,它在妙妙的手心鼓动,溢出的冰凉液体濡湿手指,湿滑黏液渗进指缝。 妙妙心跳得很快。她想起初见时站在窗边捣药的大师兄,当时阳光落在他低垂的眼睫,青年长身玉立几可入画。她又想起那天日落时分遇到的大师兄,他为了未婚妻信里的只言片语就出远门,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她注视着现在的大师兄。 视野昏暗看不清楚,可他不稳的喘息、发颤的手指、还有那强烈的性征都是如此清晰明了。 高傲自持的剑山大师兄,年少成名的剑术天才,整个世界原定的男主角,现在就躺在她身下。 痛苦而孱弱,混乱而动情。 不知大师兄说师妹时是想推拒还是迎合,但这已经不再重要,毕竟他现在毫无防备予取予求,就算妙妙去掐他的喉咙,大师兄也只会用那迷茫而潮湿的目光回望她。 妙妙当然不会动手去掐。师父还在旁边看着。 她就像话本里那些乖顺的小师妹,只会小心翼翼地俯下身体,尝试容纳大师兄的一切。 初次失败了。本就看不清楚,大师兄的性器又过于湿滑,妙妙握着那硕大物件抵了半天,一打滑蹭歪了。大师兄的性器拍打到妙妙的大腿,发出很响亮的一声。 妙妙听到师父笑了。她又羞又燥,正打算埋头试第二次,另一侧大腿被人按住了。 是师父。 师父没有再坐那软椅,他站起身来,贴在妙妙身后的位置。距离很近,以致于他伸手就能按到妙妙的腿,说话时的气息也吹在妙妙耳畔。 “腿张开。”师父说。 妙妙依言分开双腿,她想起师父那晚落在她阴阜的轻拍。 师父的手移向大腿内侧,他充满耐心地剥开阴唇、揉弄阴蒂,手上的剑茧对布满神经的敏感部位造成了短暂而强烈的刺激,迫使妙妙的身体有点发抖。 妙妙说不话来,她想伸手抱住师父的臂弯,可她现在满手都是大师兄溢出的前液,担心弄脏了师父的衣裳。 师父没有揉弄太久。等妙妙的阴道流出液体,师父就将手指探进潮湿的穴口,本该持剑的手在她体内深入摸索,两指分开肉壁仔细扩张。 “你太紧张了,”师父轻声说,“夹着我不放。” 妙妙连忙道歉,她想放松身体,结果却是分泌出更多湿滑黏液。 好在师父脾气很好,他教习弟子时很有耐心,把玩弟子阴阜时也很有耐心。妙妙的性液淌了师父满手,湿漉漉的痕迹流进衣袖里,她感觉自己的神智也随之流走了,漫长的前戏扩张总算完成。 师父握着妙妙的腰,把她的身体往下按。准备充分的妙妙总算容纳了大师兄。 青年的性器带来和手指不一样的感受,它不够灵巧但足够硕大,以强烈且不容违抗的倾向碾过肉壁,坐下时入得很深,给予难以言说的饱胀。 妙妙一瞬间失神。大师兄显然也尝到了过度的刺激,他手背青筋暴起,沾满冷汗的睫毛打着颤,全由本能维持的喘息声乱了好几下,喉结滑动咽下疼痛和欲念,然后是尽量维持的嘶哑嗓音。 “师妹,”大师兄说,“对不起,师妹。” 妙妙摇头。 这时师父松开了手。他把满手黏腻液体擦干净,又恢复了那个仙风道骨的江湖前辈形象。 师父就像看到儿女亲密而欣慰的家长那样,他对两位弟子叮嘱了几句别太过火,见情势逐渐好转,便迤迤然转身出去了。 房门合上的那一刻,妙妙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被大师兄翻身压在了身下。常年习武的青年有线条起伏的肩背轮廓,热汗顺着肌理淌下,连寒气都消退了许多。 有水滴在妙妙的脸上。是大师兄的眼泪。 他说对不起师妹,他说有愧于师妹,他说我会负责的师妹。 然后他用令人无法挣脱的态度压住师妹,他攥紧师妹的手,制住师妹的腿,性器用力插进师妹的体内。 一次又一次,水声搅动,不知歇息。 …… 李折水出门时见到了四弟子沉玉锦。 大弟子的侍剑仆仍在门口守候,对此事视若无睹。 沉玉锦平日招摇惯了,仍穿着白天陪小师妹走街串巷时的那身红衣,此刻面无表情站在月色下的模样比起擅长逗女孩开心的闲散小公子,倒更像是择人而噬的厉鬼。 沉玉锦说:“大师兄可真好命。” 李折水压根没直视他,平淡道:“水牢领罚三月。” 沉玉锦突然反应过来师父当真动了怒。 这可是件稀罕事。沉玉锦活这么些年岁,还是第一次见到师父动怒。因为他设计谋害大师兄?不对,大师兄回剑山当日师父就来问过了,师父当时只是说他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所以,其实是因为—— 因为小师妹。 沉玉锦咂摸了下,整个人都乐了,不过他到底不敢继续惹师父动气,便恭顺地低头领命:“是,师父。” 求娶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妙妙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她合眼的时候,大师兄的性器仍深埋在她体内。几个时辰前的冰凉体温在不知第几次射精后变得潮湿而温暖,男性再次胀大的性器将体液堵在甬道里,有些不舒服,但妙妙已经没力气开口推拒了。 她迷迷糊糊睡着前,想着不愧是大师兄,在床事上也这般天赋异禀。 妙妙一觉睡到下午。她醒来时一个人躺在干净被褥里,红肿的部位敷了药,身体有些酸软提不起精神。虽然妙妙还想蒙头大睡,但今天错过了两顿饭,她饿得不得不下床。 推开门就遇见守在檐下的侍剑仆,这人一晚上没挪位,站得笔直得跟门神似的。 妙妙刚想问他厨房在哪儿,转念一想大师兄平时饮食清淡,厨房里约摸都是些清汤寡水,她便打算转道去师父那边打秋风。 她朝这侍剑仆打了招呼,正要走人,瞧见他抬起双手恭敬递来一盅汤。他说这汤很早就炖好了,不知小姐何时醒来,他就用真气一直温着,现在还是热乎的。 妙妙接过汤喝了一口,鸡肉炖得软烂,汤底却清澈,看得出手艺很不错。但是味道太淡了,那点微弱的鸡汤鲜味在舌尖一滚就没了。 见妙妙喝得没滋没味,那侍剑仆一板一眼解释:“少爷说小姐体虚,应清淡饮食,不宜逞口腹之欲。” 妙妙心想这人真是跟他主人一样的死心眼,却见他背过身去,从提盒里端出一碗烧肉。肉质鲜嫩,佐料下得足,凑近就能闻到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 “所以,”侍剑仆眨眼,“这可不能让少爷发现。” 妙妙夹了一筷子烧肉,又抬头仔细打量他一眼。这人浓眉高鼻,眼睛绿得像翡翠,有几缕棕色小卷发蹭在脸颊边,是那种有点毛躁带着凶气的相貌。可他表情温顺,比起难驯凶兽倒是更像家养的小狗了。 长得好看做饭还好吃,难怪在原剧情里能和妙妙成夫妻。 妙妙惋惜了一秒这人的早死未来,吃完烧肉把碗筷递回去时顺便问了他的名字。棕发绿眼的异域人眉眼弯弯,悄悄跟她说:“少爷为小的取名青蒿。不过,小的进牙行前还有个名儿,叫念平。” 和念平闲谈半天,妙妙回到自己小院时天色不早了。 屋里桌子上放了个显眼的小木箱,箱口带锁,旁边就贴着钥匙和字条。妙妙揭下字条,对四师兄的潦草字迹辨认好一会儿,得知他临时被师父差遣出远门,一去二回至少得三个月。 四师兄纸上说小师妹不必牵挂他,要是实在想念就用这木箱里的物件消遣时间。妙妙心想如果箱子里放的是四师兄昨日用来取笑她的那个丑兮兮泥偶,等四师兄回师门她就再锤他一拳。 咔哒一声开锁,木箱里果然放着泥偶。四师兄当时买的泥偶是成对的,这箱子里的不是野丫头小偶,而是另一个骑在牛背上的小男孩泥偶,丑得如出一辙。 这小小的泥偶摆放在最上层中间,而在它下面,是铺满整个木箱的白花花的银子。妙妙纠结半晌,最后只取了块碎银,赶紧合上木箱挂锁放进柜子了。看在这块银子的份上,她原谅了四师兄的戏弄。 妙妙捏着碎银,心思飘到山下的市集去了,一转身猛然看到个小孩站在门口。她压下惊呼,还是没忍住埋怨了句:“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这童子或许站了有些时候了,可他走路没声,呼吸比风吹树叶还轻,不出声时活像个幽魂。 师父的侍剑童歪了歪头。他居然解释了:“我并非仙神鬼魅。”说完这句,他恢复了传声筒的尽职尽责,告知妙妙师父请她去主堂。 剑山主堂有个很长的正式名字,太长了所以大家平时就叫主堂。 主堂是掌门和长老们议事的地方,妙妙即使是掌门亲传弟子也没去过几回,她一时摸不准情况,跟着侍剑童步入正堂,抬眼一扫此时居然只有师父和大师兄两人,连那童子都在送妙妙进屋后转身退下了。 师父端坐于主位,大师兄跪在他面前,低眉下首。宽阔主堂显得有些寂寥。 “妙妙,”师父出声唤她,“来。” 周围气氛古怪,妙妙走得小心翼翼,结果被师父直接提溜到跟前。师父拍了下她的肩膀让她凑近点,话是对着大师兄说的:“把你先前的话语重复一遍。” 大师兄仍然跪在地上。他抬起脸看了眼妙妙,又低下头去。 “是。”大师兄说,他的语气很冷静,咬字很清晰,掷地有声,“弟子求娶小师妹。” 大师兄这求婚发言与寻常子弟表露心迹时不能说是略有不同,只能说是天差地别。他不像在求亲,倒像是继承掌门之位一般郑重且不带个人感情。 师父问妙妙:“你意下如何?” 妙妙:“啊?”她懵了下,把话题推了回去,“我记得大师兄已有婚约。” 虽然民间常有三妻四妾的戏言,但这后宅事其实有严格规矩。官职大小和纳妾数量都有明文规定,至于多妻——连皇帝都只有一个正妻,别人还敢娶几个? 江湖人多行事放纵,偷偷多纳几个妾室不过明路,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大师兄不是那种人。 大师兄是正直君子。他不慕名利,不重物欲,当然也不近女色。敬重妻子可以说是他的道德操守之一,对于那些放纵声色的男人,他面上不说,心里多半是瞧不起的。 大师兄自幼与医岛结亲,婚事定在明年开春,早已准备了一年。他与那未过门的妻子的感情并不深厚,毕竟路途遥远书信寥寥,连面都没见过,这婚事与其说是年轻人的旖旎,不如说是他对待人生大事的责任。 对比之下,他与妙妙的一夜实在微不足道。江湖儿女风气开放,女侠路过客栈与柔弱书生风流一场之类的事情颇为普遍,更没有必须成亲的道理。 大师兄就像是跋涉多年的旅人即将到达时,临门一脚摔了个跟头,即使摔得头破血流,也总该养好伤然后继续朝原定的目的地而去。 剑山和医岛的亲事全江湖都知道,连具体日子都定了,哪还有反悔的余地? ……还真有。 大师兄满脸肃容:“弟子自请去医岛退亲。” 妙妙有点尴尬。当然不可能是发生肉体关系时把感情也做出来了,大师兄现在对她根本没多少旖旎暧昧的心思,他只是坚持自己的君子操守而已——如果昨晚换个女人,大师兄也会向那个女人求亲。 妙妙低头看鞋尖,被师父拍了下脑袋。 “妙妙,为师是在问你的想法。”师父说,听不出情绪,“你只用说愿意还是不愿。” 妙妙语塞半晌。 她最终还是闷声说:“不愿。” 大师兄似乎愕然地望了她一眼。 这还是妙妙第一次见到大师兄除了高洁冷淡之外的表情。也许昨晚动情时有过,但她那时看不清楚。 大师兄现在的愕然显然出自本心。这事说出去别人也会惊掉下巴——虽然他们名义上都是剑山掌门的弟子,但江湖地位可谓是天差地别。 李玄晖是掌门养子,天资过人,未来不出意外会继承掌门之位。而妙妙是半路被捡回剑山的来历不明的人,没有习武天赋,看在掌门亲传的份上别人或许会敬称一声女侠,但谈及结亲之事,那些名门大派多半是不愿的。就算有小门小派想攀关系,也是为了攀剑山掌门,妙妙本人反而不重要。 也就是说,嫁给大师兄对妙妙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好事,约等于天上掉馅饼。 妙妙还是说:“弟子不愿与大师兄成亲。” 师父笑了。 李玄晖还没从顺遂二十余年第一次遇挫折的惊讶里回过神来,他就被师父拍了肩膀,听到师父喊他起身。 “好了,”师父笑眯眯道,“此事就此揭过。” 邪祟 君子一言九鼎。李玄晖话少,给出的承诺也少,而凡是他说过的必然会去做。 李玄晖既然说了自请去医岛退亲,那便是深思熟虑的结果。这门姻亲只差最后一步即可圆满,正因如此他更难以接受自己的背叛。 以李玄晖严苛的道德准则,他必须将事实告知医岛,自己或许会名声扫地那也是他合该承担的责任。他犯了错,于是接受这场错误带来的一切合情合理的后果。 但是小师妹是无辜的。是他殃及师妹,是他引诱师妹,是他对师妹铸下大错。 向小师妹求亲是李玄晖想到的弥补方式。求亲被拒,想来师妹并不愿与他多加牵扯,李玄晖愕然之后反思了自己的高傲自大,他一时思绪混乱,不知道如何处理与师妹的关系。 他不知道如何面对师妹。 李玄晖给医岛寄了信,没过几日,他由于心浮气躁难以习武而自行下山了。他打算早去早回,先去医岛处理完退亲事宜,其他的等他回师门再说。 日夜兼程赶路时,李玄晖想,枉他自诩正人君子,也有这遇事逃避的卑劣可耻行径。 …… 大师兄离开剑山,平日里被管束的弟子们终于能忙里偷闲,聚在一起吃茶八卦时都眉飞色舞了几分。 这对妙妙倒是影响不大。她没有习武日课,与大师兄不熟稔,自从拒绝大师兄求亲后两人本来就淡薄的交情更是尴尬。 妙妙想四师兄的时候还更多些。虽然四师兄爱作弄人,但不得不承认和他玩乐很有意思。他没有师兄架子,想一出是一出,每次又都能顺利收尾,生活里缺了这点闹腾便少了些趣味。 不过,妙妙很清楚,她对四师兄的感情纯粹是玩伴,一时见不到人难免心头念几次,等遇到新的乐趣了,转头就能抛之脑后。 因此,梦到四师兄这事出乎她的意料。 平常的一天,妙妙休息入眠,睁眼面对人声熙攘的街市。她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然后低头看了眼面前的一碗馄饨,反应过来这是和四师兄去县城玩乐的那天发生的事情。 那时妙妙被刚出锅的馄饨烫了嘴,四师兄一边笑她一边吹凉馄饨喂给她——妙妙愣住了。梦里的四师兄嘲笑妙妙愚笨,说张开嘴让师兄瞧瞧,一边说烫红了真可怜一边按着她亲了下来。 梦是模糊的不成逻辑的,这个亲吻难以形容,妙妙只知道四师兄唇舌很凉,滑溜溜的很奇怪。 之后的事也都在梦里重演了一遍。四师兄被妙妙央求着买了糖葫芦,他说既然买了就不能浪费食物,强迫妙妙把酸倒牙的野果全都吃完,然后笑嘻嘻地亲过来,唇舌交缠间渡来甜到发腻的糖块。 在泥偶摊前,四师兄说这个不像小师妹那个还是不像小师妹,师妹这么讨人喜欢,哪是简陋的泥偶能比拟的? 还有最后回客栈。梦里的四师兄只订了一间房,他们前后脚进屋,然后四师兄就开始解衣带。 梦境到这里戛然而止。妙妙突然惊醒,一摸脑门上全是冷汗。 初次做和四师兄有关的梦还能归结于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后续接连数日,妙妙白天寻了各种差事打发时间,晚上还是梦到了四师兄。 梦不局限于那一天。发生过的事实被扭曲成另一种画面,从没想过的东西被虚构成甜蜜的交缠。 妙妙做的梦越来越虚假,直到她梦见和四师兄拜堂,她感觉事态难以控制,次日清晨主动去拜见师父。 师父还没睡醒,他抿了茶提神,听完妙妙的倾诉又给她把了脉,得出结论:“犯了邪祟。” 世人眼里的邪祟多是奇形怪状的扭曲之物,这倒也不算错,肉眼可见的实体怪物是邪祟的一种,不过不是全部。一片污秽,一段杂音,甚至一次不着边际的想法,都有可能是邪祟作祟。 妙妙小时候被养父种了邪祟,看人脑袋都像看黑色团块,这邪祟虽然最后被去除了但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影响。再加之她体质特殊又刚失去元阴,对众多邪祟而言闻起来就像是新鲜出炉的小点心。 这点心刚被人咬过一口,大家都循着气息想来尝尝味道。 妙妙沉默了。 她偶然念及四师兄时被邪祟窥视到,那邪祟就化作四师兄的模样来梦里扰人清静,不知该说邪祟做事快还是说她倒霉。 妙妙问师父可有根除之法,师父说有,只是强行驱邪难免伤到身体,他建议妙妙循序渐进,慢慢把邪祟逼出体内。 于是妙妙住进了三师兄的院子。 三师兄和四师兄是孪生子,不仅相貌相同,连武功路数都是修的同一道。四师兄练完武会到处寻乐子,而三师兄喜静,偶得闲暇就回庭院侍弄花草。 这些年下来,三师兄将灵植种满庭院,他这块地是整座剑山最纯净、最不可能中邪的地方,非常适宜休养生息。 妙妙刚住进来时担心了下如何与三师兄相处,后来发现是杞人忧天。大师兄和四师兄离开师门,五师兄依然奔波在外,掌门亲传所负责的对普通弟子的引导和约束任务都落在了三师兄一个人身上。至于二师兄,除了师父应该没人知道他此时在哪个旮旯里睡觉。 所以,三师兄这段时日忙得脚不沾地。除了有次半夜饿了煮面时撞见刚回来的三师兄,她打招呼问他是否要吃面被笑着婉拒了之外,妙妙就没再和三师兄见过,更谈不上相处了。 也算好事。屋子住着舒服,空气令人清爽,邪祟梦做得也少了,妙妙连续几天一夜无梦酣睡到天亮,精气神都好了不少。 眼见事情逐渐好转,又有意外发生。 妙妙做了很古怪的梦。起初以为是邪祟梦,可梦里的四师兄不像以往那样笑嘻嘻逗她,他从头到尾冷着脸,不断给妙妙挑错处。她犯点小错就会遭遇严厉的指责,就连旖旎时她都被绑着手,动弹不得只能被迫接受男人的训斥和苛求。 妙妙被吓醒了。 一睁眼,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妙妙躺在这段日子睡惯了的床上,呼吸间是清新的草木气息。她的理智逐渐回笼,清醒意识到自己的双手被人攥着举过头顶,一时不敢动弹。 三师兄俯在她身上,冷着脸注视她。 止渴[H] 三师兄不笑的时候很像大师兄。 并非是指外表。大师兄长得跟不食烟火的玉面佛子似的,而三师兄和四师兄这对孪生子则更偏向世俗定义的俊美。 不过,三师兄冷漠睥睨人的模样与大师兄颇有几分神似。 刚被噩梦吓醒就对上这样富有攻击性的目光,妙妙瞬间冒出冷汗。她试探着喊了声:“三师兄?” 三师兄仿佛遭了梦魇,突然被她这一声喊回神智。他眨了下眼,然后那张脸上逐渐浮现出平时常见的笑意。 最近弟子们私下议论三师兄训斥不留情面,给他起了个笑面阎王的诨名。妙妙知道此事,可她不在被三师兄管教的名单里,她认识的三师兄脾气又好处事又稳重,撞见她半夜煮面都没有说她,还帮她打水洗碗。 妙妙刚住进三师兄院子时没睡好觉。庭院里栽了太多灵植,其中有些在夜晚会散发出莹莹光芒,光线冷不刺眼,但透过窗户照进床榻还是令她有些不适应。妙妙没跟别人说,三师兄还是注意到了这点,房间的窗户不知不觉被糊上了一层不透光的纱纸,当晚她睡得很香。 三师兄就是这种事事周到不厌其烦很会照顾人的性情。妙妙对三师兄印象很好,遇到现下这种反常事态,她首先想到的是三师兄操劳过度,莫非半夜回房时太疲累不慎开错了门? 深夜冷风一吹,妙妙陡然一悚。 窗户开着。冷风灌进室内,同样攀着窗台延伸进来的还有院子里那些发光植物。妙妙睡前给门窗都上了插销,此刻门闩仍然好端端待在原处,窗子却开了。 就算半夜昏昏欲睡也没有爬窗的道理。 “小师妹。”三师兄见她终于认知到现状,一手依然攥着她两只手腕提过头顶按进软枕,另一手轻轻拍了下她的脸。 三师兄笑得温和又亲切,他说:“你不要怕我。” 妙妙忽然意识到三师兄的笑很像师父。他长得像四师兄,冷着脸像大师兄,笑起来像师父,浑身上下都刻着别人的影子。 三师兄像很多人,就是不像个活人。 妙妙太好奇了,没忍住问了句三师兄你是不是邪祟。 三师兄笑了。他偏过头去,笑得肩膀都在抖。 师父不会笑成这样,所以这次大概出自三师兄的本心。 他勉强止住笑声,开口:“是哦,三师兄是吃人的邪祟,现在就要把小师妹吃掉了。” 妙妙感觉脖颈有点发痒。她想挠痒可手还被抓着,不自觉蹭了下被褥,突然发现周围挤满了藤蔓。 那些发光灵植从窗台攀进室内,从床脚爬上被褥,它们有类似于藤蔓的细长形体,表面覆盖着交迭的圈状花纹。 其中有一根细嫩新芽贴上妙妙的脖颈,它还在努力往上攀爬,蹭动间带来令人不适的痒意。但与其他灵植相比,这点痒反而不重要了。 有枝条缠住她的腰,有藤蔓解开她的衣裳,还有两片不同的树叶在扯她衣带时发生了争执,两者打得不可开交,最后一致把衣带扯断了。 妙妙的皮肤裸露在空气里。最后一片衣物也被卷走,她像是砧板上的新鲜鱼肉。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间,妙妙呼吸一顿,被静谧氛围熏得淡薄的警惕心猛然提起,强烈的恐惧井喷般涌上心头。 三师兄松开了攥着妙妙手腕的动作,藤蔓紧随其后再次缠紧,她还是动不了。 三师兄的手指一路下移,停留在她小腹的位置。他饶有兴致地抚摸那块皮肤,又用毫不意外的语气说:“真是孱弱。” “想不通师父收留你的缘由。”三师兄一边说,一边向腰后摸去,途中稍微带点力气揉捏就能留下鲜明红痕。他触碰到她的后臀,掂量了下那软肉的分量,然后毫无预兆地扇了一掌。 清脆的巴掌声。和三师兄清晰的说话声。 他此时没剩多少笑意,话语里的轻蔑比之前更为浓烈。 他说:“你这种毫无价值的废物,怎么会是我的师妹?” 三师兄阴晴不定的模样看起来更不正常了。 他陷入了兴奋。灵植枝条涨缩着延伸,新芽嫩叶不断颤抖,控制住妙妙身体的藤蔓分泌出浓稠黏液,草木清香浓郁到某种程度也会令人作呕。 有细芽分开妙妙的嘴唇,伸进去缠着她的舌头搅合,这不像亲吻,像树根深入地下汲取赖以生存的水源。喝足了水,这些新芽越发胀大,生长着挤满她的口腔。 妙妙有点难以呼吸。她上半身被枝条捆着动弹不得,本能地挣扎时便抬起了腿,然后藤蔓当即缠紧她的大腿按进被褥里。 动作间她的双腿被藤蔓分开了,露出此时没有任何遮掩的阴阜。三师兄的视线沿着藤蔓看去,神色不明地盯了半晌,突然埋下了头。 被舔了。 三师兄的唇舌间满是粘稠汁液。那滑腻冰凉的黏液在舌面舔过阴唇时裹满阴蒂,流进细缝。阴阜仿佛泡进了装满植物汁液的温热器皿,穴口被黏液刺激得轻微收缩,难以抑制地流出湿滑性液。 这些液体被三师兄尽数吞咽。途中他示意妙妙抬高身体便于他啜饮,等他松开手时,妙妙的大腿和后臀遍布鲜红指痕。 三师兄半张脸都被打湿了。他坐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妙妙,语气听不出喜怒:“没用的小东西。” 灵植仍然处于兴奋状态。 和嫩芽分开双唇探进嘴里一样,有藤蔓拨开下身的穴缝,试图往里面挤进去。分泌黏液的藤蔓往穴里入了一点,正抽动着逐渐深入,忽然停顿了。 妙妙听到一声巨响。 交缠她的那些灵植枝条霎时失去了力道,压在她身上的三师兄也僵硬了一瞬间。窗户大开,寒风更为猛烈地灌进室内,草木香气被风吹得散了大半。 窗边蹲着个人影。那人湿得像是刚从河里爬出来,披散的黑发还在往下滴水,一身红衣皱得不成样子。 半夜爬窗的四师兄像个水鬼。 沉玉锦跳进房间,踩到地上灵植枝条时嫌恶地踢了一脚,对孪生兄长嗤笑道:“全身失去知觉都能被你这发情的恶心味道吵醒。要是管不住这畜生,不如一把火烧了罢?” 忘情 四师兄捡起妙妙的衣裳。衣带被藤蔓扯断了,变形的布料一时也辨不出正反,他索性直接用这块布把妙妙身体囫囵裹好,揽着腰一收手就把人抱进了怀里。 妙妙咳嗽几声吐出嘴里的叶芽。她按着四师兄的胸膛支撑身体平复呼吸,手心被对方还在淌冰水的皮肤冻得一颤。 四师兄该不会真的凿开冰面下河游了一趟吧? 虽然体温低得吓人,但四师兄抱着妙妙的手臂很稳,他对兄长说话也很稳:“此事我会禀告师父。” 三师兄仍然坐在原地。他周身的灵植藤蔓萎靡不振,圈状花纹的冷光越发黯淡,他的态度倒还是冷硬,从鼻腔里挤出嘲弄似的气音,反问道:“你以为是谁让小师妹来我这儿的?” “哦。”四师兄说,“所以你就像个发情管不住下半身的畜牲一样行事?沉空明,你平日念叨的道德品行念哪儿去了?” 三师兄扬了声调:“你还装起好人来了?沉玉锦摇尾乞怜惯了,为了抢到主人指缝漏的点食粮谁都敢攀咬,现在假惺惺来谈品行?” 四师兄不甘示弱:“是,我是小人。你我流着同样的血,你以为你有多清高?你以为你跟着李玄晖学那套君子品行你就能改姓李?我劝你趁早把那没用的包袱丢了,你早点向李折水低头也不至于现在闻到味就发疯!” 别的不说,这两人情绪激动吵架时的表现几乎如出一辙。 他们态度恶劣互相斥骂,然而关系并不差,恰恰相反,他们定然维系着相当诚挚的兄弟情谊。四师兄火急火燎赶来不是为了数日未见的小师妹,而是为了阻止孪生兄长犯下无可挽回的大错。 不过,两人到底理念不合,最终只有不欢而散。 四师兄抱着妙妙离开了。 四师兄带妙妙往师父的住所走去。路上,他低声说:“小师妹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师兄想说自然会说,”妙妙窝在他怀里打哈欠,“不想说的我问了也没用。” 四师兄便笑。他揉了把妙妙的头发,贴着她的耳朵说亲密话:“有些事,不是不想跟师妹讲,是师兄不敢。师兄就是这种懦弱无能之辈,小师妹别讨厌我啊?” 妙妙没回话。 四师兄“嘶”了声,无奈地唉声叹气:“好,好。我也不能说多了,师妹你问一件事,只要不会出口暴毙师兄就回答。” 妙妙:“真的?” 四师兄:“千真万确。” 妙妙想了一路。 当抵达师父居所前的竹林时,她终于扒着四师兄的脸,凑近了说悄悄话:“江湖人习武,习的是什么?” 四师兄脚步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行走在石板路上。他没有开口回话,而是把妙妙的手握进袖子里,他这身红衣袖口宽大,遮住师兄妹交迭的手绰绰有余。 四师兄在妙妙手心以指写字。一笔一划,共写了两个字。 邪祟。 …… 把妙妙送到师父手里后,四师兄就告退了。 师父睡得正酣被人叫醒,他蒙眼的布带都没系好,胡乱缠了几圈塞成一团就来见客。 妙妙迟疑了下是否要给师父倒茶捏肩,还没考虑好就被师父搂进了怀里。 今晚发生太多事了。妙妙满脑子都是杂乱信息,这时坐上师父大腿,身体接触到柔软的绸缎布料,她才突然注意到自己下体还没擦。藤蔓黏液混合性液糊在阴阜间,又在她坐上来的这一刻浸湿师父的衣服。 妙妙的脸有点发烫。听到师父说残秽对身体不好,问她要不要洗干净的时候,妙妙只能把脸埋进师父衣襟,闷声回答好。 然后师父拿起了茶壶。壶里剩了些白日里没喝完的茶,这茶水早就冷透了,被师父用来冲洗妙妙的阴阜,冷得她稍微发抖。末了,师父再用手帕给她擦拭干净。 师父动作很仔细。体谅方才被其他男人玩弄过的阴阜柔软而敏感,他手上没用力气,手帕面料也软滑,妙妙还没感受到什么,师父就收了手,放下她凌乱的裙摆。 “好了,”师父温柔哄她,“累了?可要就此休憩?” 妙妙的脑袋还埋在师父怀里。她蹭了蹭脸,没回话。 师父失笑:“在与为师置气?小孩心性。” 妙妙伸手搭在师父腰带上,指甲胡乱刮着绣纹,闷声闷气:“我很……害怕。” 师父安抚地轻拍她的后背。他的语气是那样温和怜悯,态度却没有转圜余地:“多来几次便习惯了。” 凭什么要我习惯?妙妙想大声质问,但她没底气顶撞这剑山的主人,只能一边摸索着伸手进师父腰带里,一边大着胆子轻声询问:“师父会和我多来几次吗?” 师父安抚她的动作停下了。他抬手按在她肩膀处,那不知杀过多少人的剑客的手透过破损衣裳和孱弱皮肉,似乎能摸到她的骨头。 终究是错觉。 师父只是拢好妙妙肩头往下滑落的衣襟,就像世间每一个关爱弟子的仁慈师长那般,他不紧不慢地和她说话。 剑山掌门李折水说:“我修行太上忘情,至今元阳未破。你出门前,奚见雪没同你提点过?” 年夜 面对难题的反应有很多种,避而不答也是其中之一。 妙妙不动了,闭着眼睛装死。 师父这次却没放过她。他捏了会儿妙妙的脸颊肉,手指再下移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接近他脸上垂落的布条。 “妙妙,和为师讲讲,”师父说,“奚见雪平日如何待你?听闻魔教中人疯癫痴狂,他可有对你做过卑劣之事?” 按照话本套路,戳穿身份后该是怀疑质问,师父却只问她在魔教过得好不好。妙妙猜不透师父心思,也不敢再缄口不言,只好挑着实话来说:“教主日理万机,弟子与他不熟。” 妙妙十三岁时被魔教教主奚见雪收养。她被教主带回魔谷的第一天,闻到蛊窟气味而过敏晕倒差点没命。于是第二天,教主就把她丢出了魔谷。 魔教里除了教主这种爱打打杀杀的恶霸,还有不以武艺见长的人,比如七长老。七长老年轻又体弱多病,能在人才济济的魔教坐上第七把交椅主要靠砸钱。 有钱的七长老还有很多土地产业。妙妙没法适应魔教老巢的独特气候,教主便把她寄养到七长老的山庄。这座山庄与世隔绝,底下伺候的都是些瞎眼拔舌的忠仆,妙妙被关在庄里学习魔教入门功法。 然后奚见雪发现,这世上居然当真有如此一窍不通之辈。就连教中童子都能念上几句的心诀,妙妙嘴皮上倒是能念,但就跟念顺口溜似的说完就没了,起不到半分效用。 第一年,教主还会来山庄抽查功课,再被妙妙气得拂袖而去;第二年,教主进了山庄就沉默着盯着妙妙,等她汇报完一事无成的学习结果,沉默着离开;第三年,教主压根没来山庄了。 到第四年,妙妙年满十七时,魔教内部发生了叛变。她作为边缘小角色本来对此事一概不知,忽然有天深更半夜,七长老单独叫她进内室。 妙妙当时踩着一地血迹,绕过倒塌崩碎的家具,看见七长老躺在断了半截的床榻上。 这是妙妙初次见到七长老。比想象中年轻俊美,也比想象中脆弱。他浑身是血,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这个濒死之人睁开被血块黏得沉重的眼皮,瞧见了妙妙,对她说了第一句话。 七长老笑道:“小东西,到哥哥这儿来。” 七长老说,教主修炼出了差错不得不闭关,没过几日教中内乱。这山庄已经护不了妙妙,出庄的几条路此时都被别人占据把守了,好在他还修过横穿山洞的密道,这密道出去再走段路就能到剑山。 开启密道的罗盘就在七长老手里。妙妙接过罗盘时,还被他多塞了一柄匕首。 七长老指着自己的心口,命令妙妙把匕首捅进去。 妙妙手生,划了好几刀才把匕首尖刃送进七长老的胸膛。七长老盯着笨拙的妙妙看了半天,冷不丁问了句这是你第一次杀人? 妙妙说是。 七长老笑得咳出了血。或许人死时神志不清,他在生命的最后颠三倒四说了好些话。他一会儿说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是年夜,那些人可真是一刻也等不得。他一会儿又说小东西,你叫什么名字? 这话问了好几遍。他原本该是知道的,但临死时混乱得忘了。 妙妙不厌其烦地说,我叫妙妙。 “妙妙。”七长老说,“我杀过很多人,大多数已经记不清了。可我直到现在还记得第一次杀人时,拿石头把人脑袋砸开时满手的血。” 那时候他年岁尚小,力气不大,石头慢慢砸了很久,磨得他掌心破了皮,自己的血流出来和对方的混在一起,温热黏腻又恶心。 七长老说了咽气前的最后一句话。 “妙妙,你要记得我。” 妙妙拿着罗盘穿过密道。她一路奔波磕碰受了很多伤,筋疲力尽在路边休息,远远瞧见有穿着剑山弟子服饰的少年人打马而来。 妙妙倒在地上,果不其然,那热心的少侠下马来查看,见她体质格外虚弱便抱着她上了剑山。 后来妙妙在剑山调养生息,拜掌门为师,数日之后竟然又遇见了七长老。或者此时不能称为七长老了,那位红衣青年见到她时露出轻快的笑:“小师妹。”他说,“我是沉玉锦,排行第四,不如师妹便唤我一声四师兄?” 妙妙这次当真忘不了了。 …… 以前的琐事没有尽数告知师父的必要。妙妙实话说了她和魔教教主不熟,师父听了,没再刨根问底。 这件事便翻篇了。妙妙没有追问师父安排她住进三师兄院子一事,师父也不再计较她在魔教的过往,至少从表面来看,这场师徒关系依然稳固和谐。 之后几天,妙妙梦里的邪祟逐渐散去,她过了好一阵平淡无事的安生日子。平时和外门弟子闲聊八卦,偶尔背着师父长老们偷偷打叶子牌,等年关将近了,有眼熟的弟子见了她还给她塞一把糖。 剑山是江湖名门大派里最为规矩的,不过即使是门规条条框框一时数不完的剑山,逢年过节也会多些喜庆。 年夜时,掌门该陪长老和弟子们欢聚宴席,但有这尊天下第一的大人物杵着,内外门弟子都不敢闹腾因而气氛总会尴尬。于是掌门说了些话,饮了点酒,便安静离席了。 剑山掌门陪亲传弟子在屋前竹林里小聚。 妙妙跟着师父坐下,同席的有二师兄、三师兄和四师兄。至于大师兄去了医岛还没回来,而五师兄回了老家去赴家宴。 四师兄还在出那个为期三月的任务,过年回来一趟,吃完这顿就得走了。三师兄依然忙碌,自从之前那次半夜爬床后他和妙妙的关系变得很差,平时见了面也不说话,这次一起吃饭他只顾着喝酒。 妙妙多看了几眼二师兄。 从外表而论,二师兄燕回是整个剑山最像剑客的人。他头发束起,衣着干练,全身上下唯一能算作饰品的是剑穗,他沉默寡言的时候像极了话本里那种背负很多的神秘剑客。 这种孤僻的人很难有世俗意义上的正常来往,妙妙也以为她下一次见到二师兄得是明年的年夜了。 不料没过几日,她就和二师兄作伴出远门。 剑山新年收到的第一封信来自于医岛。 信上说,李玄晖被医岛收押,如果想救他,那就提着燕回的人头来见。 骑马 医岛掌门寄来亲笔信笺,厚厚一沓压在油纸包里,封口涂了特制的药膏。 这封信颠簸多日终于到了剑山,连夜上交给掌门。 师父拆信时妙妙正坐在旁边吃面点。这点心是某个长老弟子的家传手艺,那弟子逢年过节做了好些吃食孝敬他师父,然后他师父也就是那个长老给掌门拜年时顺带提了一屉过来,结果这些上供给掌门的吃食都进了妙妙的肚子。 妙妙吃饱喝足擦掉嘴边的糕点渣,抬头一瞧师父已经看完信件,把那堆纸丢进炭盆里烧了。 师父说,玄晖那孩子又中了计,医岛挟持了他,要求拿小燕的人头去换。 妙妙问小燕是哪家姑娘。 师父便笑,他拂开她衣领沾到的点心碎渣,说小燕是你二师兄。 谈笑间,师父已经做下让二师兄自行去医岛的决定。妙妙有点担心,大师兄现今处境危险,二师兄又被盯上,这怎么想都是冲着剑山来的。 师父说不要紧,小谢胆小懦弱只有嘴皮子利索,他不敢当真下手。 妙妙思考片刻反应过来小谢是指医岛掌门谢匡时。谢掌门连女儿都到成家年龄了,可师父谈起他还称之为小谢。妙妙突然有点好奇师父的年龄,迟疑了下没敢问。 二师兄这一趟行程便是定下了。师父见妙妙的苦恼模样,玩笑似的说:“这般忧心你二师兄?可要跟着去?” 妙妙点头:“好。” 师父沉默了半晌。 最后,他叮嘱道:“小燕武艺高强,世间难逢敌手。不过他有先天之症,有时行事怪异,你无需放在心上。” …… 妙妙是在清晨出发的。 她拿着烧饼边走边啃,吃完饼子擦掉满手油渣,朝站在山门前的二师兄打招呼。 二师兄点了头,转身就走。 妙妙连忙跟上他,可二师兄脚程实在太快,山路又陡峭,她小跑半天累得脑门冒汗。 二师兄突然停住了。他回头瞥了眼妙妙,默不作声地蹲下身体。 妙妙迟疑了下,面对二师兄沉默却颇具压迫感的态度她没敢磨蹭太久,深呼吸一口气爬上二师兄的背。 二师兄肩背宽阔肌肉紧实,走路四平八稳。妙妙双手环着他,被他一路背着下了剑山。 到了山脚下的县城,二师兄开口说了今天第一句话:“会骑马吗?” 妙妙:“不太会。” 于是二师兄只买了一匹马。常规马鞍上多添了根绳索,这根绳对骑马没什么用,主要是供人抓握稳住身体。 二师兄把妙妙抱上马,让她抓稳这根没用的绳,自己再翻身上马抓牢缰绳,以这种把妙妙搂在怀里的姿势纵马而行。 马背难免颠簸,妙妙时不时碰到二师兄的胸膛。虽然气候严寒但他穿得不厚,不知衣服被什么熏过,他身上逸散出浅淡的奇异冷香。 一天赶路下来,妙妙累得仿佛身子骨散架,大腿内侧磨破了皮。衣裳被汗浸湿又黏在破皮的伤口处,她下马时没忍住痛嘶了声。 二师兄盯着走路姿势奇怪的妙妙进客栈上楼。他认识的人不多,同门们都是些根骨坚韧的习武之才,这还是第一次和如此孱弱的人相处。 妙妙进了房间,她坐在床边解开衣裳,看到大腿伤口又想到之后的漫长路程,没忍住叹了口气。这时门被敲响,她以为是来送热水的店小二,扬声说了句桶放门口。 门外安静了几息。而后,妙妙听到二师兄由于很少说话而有些生涩的嗓音:“是我。” 妙妙盖上铺盖拉上帘子,让二师兄进屋。她以为二师兄有事要讲,却见他关了门就径直朝她走来,手搭在帘子上将要掀开。 妙妙连忙出声制止,问二师兄有什么事。 二师兄言简意赅:“你受了伤,我来上药。” 妙妙说多谢,又说把药放桌上就行,她自己来。 于是二师兄解释说这伤药以真气化开效果更好。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师父命我照顾你。” 难以推脱,最终妙妙还是让二师兄在床榻前蹲下了。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对着他分开双腿,露出内侧还在渗血的伤口。 二师兄把药膏倒在掌心,捏着妙妙大腿软肉一点点化开药性。他谨慎地没多碰破皮的地方,温暖真气贴着边缘流进来,偏凉的药膏很快化成潮湿水光。伤口不痛,只是有点发痒。 二师兄注视裸露的大腿皮肤时的目光,与他赶路时扫过路边草木石子并无两样。待药性尽数吸收,他再仔细包扎好,与来时一样平淡地离开了。 次日赶路时,马鞍上多添了层厚软毛垫。二师兄单手持缰绳,另一手按着妙妙的腰把她稳在怀里。 马背的颠簸感减轻了不少。只是二师兄呼吸间的热气时常拂过妙妙的后颈,一天下来,她整个人都浸透了二师兄的气味。 喂养[H] 外界多有妖魔横行的传闻,妙妙一路行来却没见着邪祟踪迹。她起先以为是运气好,后来发现二师兄擦剑的布换了好些次,恍然明白沿途的邪祟都在她看见前就被解决了。 对妙妙来说这趟路平静得枯燥,唯一称得上改变的是她逐渐适应了和二师兄的相处。二师兄为人沉闷,和他闲聊多半会冷场,可若是差遣他做些琐事基本不会被拒绝。 甚至可以说是纵容。比如想吃果子又不想弄脏手,只要盯着果子多看几眼,二师兄就会主动剥了果皮,把汁水充沛的新鲜果肉一颗颗喂过来。等吃完了,他还会细致地给人擦嘴。 要是和二师兄这种人多生活几年,心性差的多半会被养成娇纵的废物。 路途中有时能夜宿客栈,有时只能在野外过夜。 风餐露宿时,二师兄会生一堆火,在附近洒好驱虫熏香,再把妙妙抱到腿上入睡。 妙妙发现二师兄觉少且浅眠。往往她睡着时二师兄还在添柴火,等她醒来二师兄已经烤热了肉饼。出门在外携带的粮食多半干硬,他就一点点掰碎了给她吃。 如果晚上太过寒冷,二师兄会解了外衣披在妙妙身上。妙妙坐在他怀里闭眼时一边是男人随呼吸略有起伏的胸膛轮廓,一边是被火光映照出青筋血管颜色的手臂。 有次妙妙白天喝多了水,半夜被膀胱的刺激憋醒,她睁眼瞧见二师兄望着路边杂草发呆。妙妙当时被二师兄抱着,她只好跟他说她要去如厕,然后二师兄维持着把她揽怀里的姿势带她走到树根下。 妙妙茫然地看着二师兄依然托着她大腿的手,二师兄也用疑惑的眼神回望,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明确表露出了“为何你现在还不解裤带”的意思。 妙妙没忍住锤了下二师兄的手臂,小声说她要一个人待着。 二师兄认真解释:“此地邪祟旺盛,落单易陷险境。” 妙妙红着脸推开他。二师兄还是顺从地松了手,他背过身去却没走远。妙妙也管不了那么多,赶紧解决完生理问题跑回火堆前,后半夜压根睡不着了。 师父说得没错,二师兄有时行事真是怪异。 …… 一路紧赶慢赶,春雪消融时终于抵达了医岛的地界。 医岛是一座湖心岛。湖泊宽阔得一眼望不到头,在正午日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湖岸边停靠着一叶扁舟,那船夫穿着蓑衣钓鱼,见了他们便收了竿,说请两位贵客上船。 妙妙想问大师兄的情况,可二师兄只顾望着湖面发呆,她思索了下还是跟二师兄一块儿闭嘴装哑巴。 一行人沉默着登岛,妙妙鞋底刚踏上坚实地面,回头一瞧那船夫和船都消失不见了。来的时候并未发觉,现在才看到湖面弥漫着浓雾,而湖心岛被高大茂密的植被覆盖,周围没有路。 二师兄拿剑砍出了一条路。灌木和枝杈被轻而易举地拂开,没给剑身留下半分划痕。二师兄在前方领路,妙妙牵着他的衣角亦步亦趋,这般走了几步路,二师兄忽然开口:“迷阵。” 他说他不擅长破解阵法,如果强行冲破迷阵会耗去大半内力,到时发生战斗的话难以护好妙妙。而如果寻到阵眼再破阵则毫不费力,就是比较耗时,或许需要一个日夜。 妙妙倾向于求稳,二师兄遵循了她的意愿。他们穿行在密林迷阵中,飞鸟走兽远远闻到二师兄的气味就仓皇逃窜,偶尔遇到带毒的植物也都被二师兄除去了,这险境环生的杀阵在妙妙走来与踏青一般悠闲。 不料晚上出了事。 妙妙埋在二师兄怀里入睡,半梦半醒时体温不断升高。她意识模糊,不自觉贴着男人的脖颈蹭了半天,抬手去解对方的衣带时被抓住了手腕。 妙妙睁眼对上二师兄探询的目光。二师兄摸了她的前额,又给她把脉,他那张木头似的脸第一次在妙妙面前浮现出惊诧的表情。 二师兄说妙妙中了催情香。 二师兄有点愧疚。这种具有催情效果的植物应该是医岛特产,在阵中行走时必然遇到了,但他内功深厚,微弱的催情气味没有造成丝毫影响,他只以为是寻常花香。 但是妙妙没习过武,太孱弱了。这点气息就能浸染她的身体,迫使她陷入急需交媾的糟糕状态。 妙妙此时在发烧。她头脑昏沉只顾着去解二师兄的衣带,对方只避了一次,然后就沉默着任由她动作。 发烫的手指探进剑客裹得紧实的衣裳,陷进此刻较凉的皮肤。男人胸膛的肌理在放松时比较柔软,而当他紧张着僵硬身体的时候,那饱满的胸脯也越发绷紧坚硬。 手感凹凸不平。妙妙慢慢摸了好一会儿,晕乎乎地反应过来是疤痕。 二师兄干练严实的衣服里是遍布崎岖伤疤的身体。纵横交错的疤痕显然不是一朝一夕形成,其数量多得触目惊心的程度。有些只有手指长度,有些贯穿半个身躯,妙妙沿着粗粝硌手的伤疤从胸前往下摸索到裤带的位置。 她尝试着解开,衣带绑得太紧了,发烧时更为虚弱的手指忙活半天都没成功。最后是由二师兄自己解开的。 妙妙被烧得难以思考。她恍惚间想起与大师兄度过的情事,按照那晚经验来与现在的二师兄相处。她顺利找到了男人的性器,在试图将其纳入体内时又失败了。 这次没手滑,是因为穴口干涩得进不去。 妙妙记得当时师父用手帮了忙。她尝试抚弄了会儿,没起效,阴道依然干涩。她不知如何是好,攀着二师兄的手臂,问师兄怎么办。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有短暂的几次呼吸。 温热的液体被涂抹到阴阜,湿漉漉的黏腻流进穴缝里。 是二师兄的血。他割开了左手小臂的旧伤,鲜血泊泊涌出淌进她的下体。 妙妙闻到了二师兄身上的奇异冷香,原来这香气是血的气味。 在令人头晕目眩的冷香里,男人的性器拓开阴道。就像他能耐心地掰碎干粮一点点喂给她吃一样,他此时也能耐心地将性器缓慢喂进她的身体。 …… 在学会说话之前,燕回就已经学会了杀人。 他对发声器官的掌控比常人来得慢些,这可能是因为出生时差点被掐死,也可能是因为周围过于吵闹的孩子都活不了几时。 总而言之,燕回在身量成长到能握剑的年纪才说了人生里第一句话。 那时他还没有姓名,孤身一人走在山洞里。他半条腿失去了知觉,走过的地方留下蜿蜒的血迹。他走累了靠着石壁休息,或许是他呼吸太微弱,闭眼的模样就像个死人,平时见了他就逃的动物此时居然没怕他,飞过来凑近他那条伤腿。 他看了眼,是只燕子。那燕子被他鲜血的香气吸引,浑不怕死地越凑越近。他一把抓住燕子,那孱弱的生物在他手里挣扎,只要他轻轻一捏就会死掉。 他没有捏死它。他还给它喂了自己的血。 这只不知干渴了多少天而格外虚弱的燕子在鲜血的喂养中多存活了一段时间。但它最终还是死去了。 他也很多天不曾进食了。 他吃掉了燕子的尸体。 连骨头都嚼碎了咽下去之后,他像是从噩梦里惊醒,原地怔愣了很久,终于迷茫地开口说话。 他轻声喃喃:“我该回到哪里去?” 燕回低头注视着怀里的小师妹。 不能习武,不能修炼,只要轻轻一捏就会死掉。 真是孱弱。 真是可怜。 药人 在温吞的交媾中,妙妙逐渐恢复了意识。 她仍然坐在二师兄怀里,双腿搭在他伤痕累累的腰间,身体正随着他沉默而反复的进入而轻轻摇晃。他的血已经止住了,指缝里残留着干涸血块,冷香浓烈不散。 过于漫长的性事到最后只有疲倦。二师兄握着她的腰射精时,妙妙没挨住困意,她埋头在二师兄因剧烈喘气而不断起伏的胸膛前,贴着潮湿的热气迷迷糊糊睡着了。 妙妙一觉睡醒,还是在二师兄怀里。身体已经被清洗过了,衣裳也换了身,头发都被仔细打理好挽了发髻。 二师兄正在抱着她喝茶。妙妙攀着他的肩膀,回过头往桌案对面看去,望见一个衣着素净的男人。 那人的外貌尚且年轻,周身却萦绕着死气沉沉的氛围,又像是行将就木的垂死之人。妙妙诧异地发现这人的五官与二师兄竟有些相似。 这阴沉的男人说话的语气也冷:“你的师妹已经醒了,还是不肯和舅舅叙旧?” 二师兄便说:“谢掌门。”他直入正题,“我是来带大师兄走的。” 妙妙多看了几眼桌案对面的谢掌门。师父说得对,这人嘴皮子功夫厉害而做事却畏缩不前,他信里说得那般张狂要取二师兄项上人头,可现在人就坐在对面了,他又不敢动手。 可能是因为打不过。 谢掌门五官与二师兄相似,身型却瘦弱得多,这位名满天下的神医看起来就是个形槁心灰的病秧子。 谢掌门冷笑:“我已说过了,想救李玄晖就拿你的命来换。” 二师兄不善言辞,沉默着喝茶。 妙妙没忍住回应了:“医岛行事如此狠毒,枉为名门正派。” 谢掌门瞥了妙妙一眼,没有掩饰态度的轻蔑。他冷嘲道:“李玄晖杀了我女儿,一命还一命有何不可?” 这倒是出乎了妙妙的意料。见她一时无言以对,谢掌门继续说:“不信?当归还未下葬,可要亲眼看看?那可全是被李玄晖的剑气所伤!” 谢掌门这番显然是嘲讽的气话,妙妙仿佛没听出来,顺从地点了头:“好。” 于是二师兄抱着妙妙站起身来。他与谢掌门对峙,比对方还像此地的主人,理所当然道:“带路。” 谢掌门脸色更阴沉了。他一言不发,不知想了什么,最终还是转身领路而去。 妙妙见到了谢掌门女儿的尸身。她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个肉山是一位刚及笄的少女。 谢当归已经不成人形。躯体浮肿,皮肤鼓起密密麻麻的脓包,她生前受了相当严重的剑伤,创口皮肉外翻,污浊的血喷涌在墙壁上溅出比人还高的腥红。 谢当归的脸被杂草般的头发和脖颈堆迭的肉块淹没,隔着一段距离瞧不清楚。妙妙走近几步,她听到谢掌门的呵斥声,但有二师兄在场谢掌门不敢动手阻拦,于是妙妙顺利地伸出手去,拨开谢当归黏着血块的头发。 妙妙看到一张平静的脸。在汹涌如潮的剑气下一击毙命,痛苦攀上表情之前就已经停止了心跳。大师兄擅用重剑,这种大开大合压倒性的剑招确实出自他手。 妙妙有点茫然。她想更近地观察尸体,这时二师兄出声制止了她:“别碰。” 二师兄说:“这是药人。你会受伤,别碰。” 妙妙心里忽然很难受。她回过身,抬高声量质问医岛掌门:“你连自己的女儿都能炼成药人?” 谢掌门却毫无内疚之意。他依然阴沉而冷漠,像吐着信子凝视猎物的毒蛇,缓慢而镇定地说:“当归先天不足,如此才能活得长久。” “何必惺惺作态?”谢掌门嫌恶道,“李玄晖不也是李折水炼制的药人?” …… 习武的尽头是什么? 燕回在还没有名字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人生来是没有内力的。世上不存在生而飞檐走壁的高手,在年复一年的打熬根基、修炼内功、滋生真气的过程中,人体会变得不再像人。 习武之人会越来越像邪祟。 直到臻至化境,武功大成,巅峰造极的尽头便是走火入魔。 江湖存续多年,曾经有不少武道宗师煊赫一时,他们的盛名传得有多遥远,他们的死亡降临得就有多快。那些强盛而短暂的功法在时代更迭中泯灭遗失,只有在习武和邪祟化中找到均衡的势力才能留下传承,以此开枝散叶建起名门大派。 燕回做不到。他擅长杀人,也只会杀人。 走出那个山洞后,他给自己取了姓名,他抛弃了过往,可他终究还是漂泊无依的浮萍。 燕回从一个无名无姓的杀手变成了声名大噪的杀手。他不求钱财也不需名利,他只杀他想杀之人。 李折水登门拜访时,燕回本来想拒绝他的提议,哪有人初次见面就是来收徒的? 然后李折水抱起一个小孩。 这位冠绝武林的剑客当时就像一位老来得子因而过于慈爱的父亲。他把怀中的稚童递给燕回,说玄晖这孩子很是乖巧,小燕你要不要捏他的脸。 燕回怔愣地发现,这个孩子已经修出内力,经脉中有真气流动。 但他身体里没有邪祟。 李玄晖是燕回见到的第一个隔绝了邪祟的习武之人。 李玄晖是李折水耗尽半生心血的、最完美的作品。 杂音 is e x.w o r k 医岛掌门和两位来客陷入了僵持。 二师兄能够轻易杀死这个油尽灯枯的瘦弱男人,但他不能草率动手。 谢掌门说李玄晖被关在密室里,要是他死了,那李玄晖也活不了。二师兄不擅长破阵也不擅长解密,他倒是无师自通了些行刑逼供的手段,可谢掌门这模样怕是刚上刑就没命了。 于是双方僵持不下,到天色渐晚,谢掌门放了些狠话就回屋了,二师兄抱着妙妙回到他清理过的树下。 二师兄铺好毛垫让妙妙休息,他自己则坐在火堆前守夜。 医岛到底是谢掌门的地盘,如今情形不明,对方的态度也模棱两可,再警惕也不为过。 小师妹睡着了。 燕回的目光从火堆移开,落到师妹的脸上。 他想起了昨夜。师妹在漫长黏着的情事中入睡,他掰开师妹的腿清洗之前泄出的元精,彼此信任又亲密。今晚与昨夜相似,又有些不同。 燕回一边端详师妹的睡脸,一边开口说话。他询问藏身在暗处的医岛掌门:“有事?”看好文请到:f u w enwu.m e 谢匡时从草木遮蔽里走出。他盯着燕回怀里的妙妙,语气是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狂热:“真安静啊。” 谢匡时是穷尽一生医治百病的神医,他的女儿却因为先天邪祟之症而不治身亡。他尝试过想到的所有偏方,甚至做下将女儿炼作药人的癫狂之事,然而最终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谢当归化作邪祟前曾经握着他的手,以虚弱得几不可闻的声音说话。她说:“好安静啊。爹,我听不到那些声音了,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我好高兴。” 她的话语在谢匡时听来就是一团骤然爆发的杂音。她已然转化为邪祟,因此她的言语便不能被常人理解。 谢匡时只是凝视着女儿,拢着她的手,轻声道:“睡吧,当归。一切都结束了。” 当邪祟与人身彻底融为一体,这份污浊就能通过血脉遗传。谢家祖上出过很多方士,有些在江湖招摇撞骗,有些步入朝堂搅动风云。曾经有位谢氏国师,据传他已经达到聆听天命推演未来的境界。 附着在谢家人血脉里的邪祟便是“听”。 从呼吸到人生第一口空气开始,邪祟就在体内滋生,其浓度因人而异。谢匡时运气很好,他只有在刻意聆听时才能察觉那些混沌诡异的杂音,而他也见过自诞生起就被杂音环绕的倒霉鬼——比如他的外甥。 那个孩子从产道出来的时候,他的母亲就想掐死他。 多么可怜啊。生下来就是邪祟的容器,耳边无时无刻盘踞着诡异杂音,那些足以令普通人发狂的混乱呼啸只是他的家常便饭。这样的人活着也是经受折磨,不如给他死亡的解脱。 但这可怜的孩子最终还是活了下来。与人来往会听到更多尖啸,因此他沉默寡言极度孤僻;入睡后对邪祟的感知会变弱,因此他总是嗜睡。 谢匡时认为燕回早就已经疯了。这些年里,他从来没有想过连燕回都能获得除了死亡之外的安宁。 这必然与燕回怀里的妙妙有关。 谢匡时感到很荒谬。无数次的痛苦之后,已经行至末路之后,命运仿佛和他开了玩笑。 他死死盯着妙妙,缓慢地对燕回说:“我改主意了。把她交给我,可以放你和李玄晖离开。” …… 妙妙睡着后在做梦。 这个梦与刚穿越时做的梦很相似。 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梦见世界是一本书,从而得知了“妙妙”这个配角在书里的一生。当时她在发烧,醒来后梦境便如潮水退去,只留下碎片式的少许记忆。 这次的梦更为清晰。 妙妙梦见自己是个丫鬟。她被清瘦的男人牵着手,跟着他穿过雨后潮湿的树林,来到一座小院前。 院子里有个小女孩在荡秋千。她与妙妙年纪相仿,瘦小身体裹在厚重冬衣里,远远瞧着像是颗糯米团。男人说这是他的女儿当归,让妙妙以后听她的话。 妙妙喊了声小姐。 几年时间过得很快。小女孩抽条成窈窕少女,仍然经常裹着冬衣。 小姐身边不缺伺候的人。妙妙平时不用做太多活,她虽说是丫鬟,但其实更像小姐的玩伴。小姐身体不好,她总是半夜惊醒望着窗外的雨声出神,有时响了雷,她会把妙妙拉上床榻,惊慌地蜷缩进妙妙的怀里。 小姐以前经常哭,抹着眼泪说她好害怕,说她被吵得睡不着,说周围都是想咬碎她的邪祟,只有妙妙是她能抓住的人。 她说,妙妙,你不能抛弃我。 即使是出嫁,小姐也要带着妙妙。 妙妙作为嫁妆的一部分从医岛转手到剑山。陪嫁丫鬟除了照顾小姐的饮食起居,有时候还要去满足姑爷的需求,但妙妙没有这方面的担忧。 新婚之夜,姑爷压根没进房。 那天小姐成了夫人,还是要妙妙陪着才肯睡觉。 后来,妙妙在白天见到了老爷。他向夫人解释了不圆房的缘由,他修行的功法正处于关键阶段,维持元阳未破六根清净的状态能更快冲破瓶颈。而夫人身体虚弱不宜生产,需调养几年再考虑后代,这件事是由剑山和医岛共同做下的决定。 至于为何不适合还要早日成婚,是因为医岛掌门时日无多,他得处理好女儿的人生大事才肯合眼。这场亲事比起寻常男女结合,更像是临终托孤取得剑山庇护。 剑山做到了承诺。虽无夫妻之实,但老爷对夫人很是敬重,而夫人也愿意给些脸面,比如洗手作羹汤。 养尊处优的夫人当然不会亲自下厨。下人们煲好汤,端到夫人面前让她洒点盐,然后由贴身侍女送到老爷那里,这便是夫人的一番心意了。 妙妙每次去送汤都会转交给在门前侍立的青蒿。 青蒿是老爷的侍剑仆,性情却很跳脱,他眉眼弯弯朝妙妙笑的时候像是粘人的蜜糖。 一来二去关系熟稔,青蒿时常做些糕点给妙妙吃,有时候老爷和夫人为了维持夫妻情面而相敬如宾谈话时,青蒿就在背地里悄悄牵妙妙的手。 妙妙和青蒿成婚了。 他们地位底下,婚事办得简陋,但有夫人和老爷的祝福便已足够。青蒿喝酒时上头说了一箩筐会对妙妙好照顾妙妙一辈子的话,结果回房当真对上妙妙时,他红着脸呐呐半天没说出话。 圆房时青蒿先是目光闪躲不敢看她,然后又舔又咬不放过她,妙妙到后半夜实在受不了,推开青蒿贴过来的脸说他这么爱舔简直像狗一样。 然后青蒿就笑。他说,对啊,他就是妙妙大人的小狗。 妙妙当时以为这种生活会持续很久。 然而,就在新婚的一个月之后,她就失去了她的丈夫。 青蒿的尸体倒在地上,身首分离,如切瓜砍菜般轻易斩断了他的脖颈的是一柄剑。 那如阴影般的剑客杀死了妙妙的丈夫,又伸手擦掉妙妙脸上的泪水。他通身都是极具压迫性的可怖,可他说话的语气放得很轻,呼吸间有浅淡的奇异冷香。 燕回对妙妙说:“节哀。” 发狂 天性 品尝[H] 勾引 谢府清幽寂静,多栽植竹林假石,一路上没瞧见几个人。 谢家主比预想的更年轻,乌发雪肤身形瘦削,比起继承家业的郎君更像是弱不胜衣的清闲公子。 谢家本来也轮不到他继承。漓原谢氏曾是钟鸣鼎食的世家大族,然而近几代子嗣艰难,被众人寄予厚望的长房长子尚未留下后代就病逝了,后来谢氏卷入京城风波,入狱的除籍的不计其数,到最后只剩下一心学医不问世事的谢匡时和离开京城回祖宅度日的谢聿脩。 谢匡时混迹江湖建了医岛,而谢聿脩就继承了祖宅家业,不过谢家到底是在他手里没落了。 这次说是同外甥燕回叙旧,实则压根没旧情可叙。燕回的母亲自小在外地田庄养大,未婚先孕产子后不久就去世了;谢聿脩则是家主的老来子,年纪比兄姐们小了一轮,他年幼时缠绵病榻不见人,继承家业后虽说多了些外出走动但与江湖人从未有过往来,如今还是与燕回的初次相见。 亲人相逢该是其乐融融的场景,可惜在场的两位剑山少侠一个不善言辞一个不爱管别人家务事,谢家主说了半天场面话得到的回应寥寥无几。 妙妙吃着糕点,见谢家主这样被人下面子也不恼,他脾气很好地招待客人,饭后还主动提及留宿。 谢家主说,他这几年收敛了兄姐们的遗物,燕回母亲生前的物品也从破败旧庄运回了祖宅,可惜天色已晚,不如明早再来开库房。 燕回同意了,于是师兄妹三人在谢府留宿。 妙妙住的是单独一座小筑。环境幽静,推开窗便是早春的桃枝。 妙妙拒绝了丫鬟服侍而自行梳洗,然后在一柜子的鲜嫩衣裙里挑了件相对不打眼的。她擦干头发,看见丫鬟端着一盘吃食进屋,正巧是她之前多吃了几块的糕点。 妙妙问:“谢家主这是何意?” 那丫鬟便恭顺躬身,说家主请姑娘一叙。 妙妙“哦”了声,吃完糕点,跟着丫鬟穿过游廊。 有竹叶掩映的栏杆前,凉亭里点了灯,谢家主坐在石桌边等候。妙妙走进亭子,那些侍候的丫鬟小厮便退下了,只有谢家主含着笑望来。 谢家主和妙妙说了好些话。他一时说此处景致如何,一时关心妙妙路途奔波,一时又谈起民间趣闻,妙妙听了半天,排除那些她听不懂的文人措辞典故隐喻,总算明白了谢家主这番话的用意。 谢家主在找话题讨她欢心。 并非白天与客人们交谈时的进退有度,他此时同妙妙私下相处时的态度更亲近了几分。按照士族男女间的距离,他这番举动甚至称得上唐突了。 凉亭不挡风,妙妙坐久了有点冷。她搓着发凉的双手站起身,正想说回屋休息了,就见到谢家主伸出手来。 谢家主衣着宽袍大袖,他按住妙妙时两人的手都被柔软面料遮挡了个严实。在衣袖的遮盖下,谢家主把妙妙的手拢进掌心,他人瞧着弱不禁风身体倒是暖和,很快捂热了妙妙的手指。 妙妙刚想道谢,抬眼一看谢家主的脸发生了异变。 白日里病弱而惹人怜惜的秀美相貌,在夜里化作了满脸血腥的厉鬼。五官还在原位,可惜眼球被挖走了,鲜血从空荡眼眶里漫出流了满脸。 他此时还握着妙妙的手,用温和得有几分暧昧的语气关心她冷不冷。 妙妙想,这个叫做谢聿脩的邪祟确实在认真勾引她。 …… 除了与小师妹肢体接触时,燕回都睡得很早。或许由于清醒时听闻太多杂音,他入睡后也难得安眠,经常陷入光怪陆离的诡异梦境。 燕回早已习惯了噩梦。不过今晚的梦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第一次梦见了亲生娘亲。 不是那个生出他时崩溃哭喊差点把他掐死的娘亲,也不是吩咐下人把尚在襁褓里的他丢给寺庙僧人的娘亲。 是在这之前的,还怀着身孕的娘亲。 肚子已经显怀的女人拿着匕首,一刀刀捅进身下男子的身体。那男人与燕回长得极像,他穿着官袍,通身都是文人的书卷气。 这男子没有反抗地死去了,血浸湿地面,也将跪坐着的女人的衣裙染得鲜红。 最后,有邪祟从男人尸身溢出,尽数涌进女人的孕肚里。 女人流着泪道歉。她说对不起兄长,对不起谢家,可她没有办法,她不能违抗李折水的意志。 燕回听到了长剑出鞘声。 他当即从诡异噩梦中醒来,定睛一看有个谢府小厮不知何时来到了床榻前,此时这人还瞪着燕回,身体却瘫软倒地。 在小厮尸体背后,李玄晖收了剑。 李玄晖说:“小师妹不见了。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相爱 妙妙是官宦世家的贵女,她的人设是知书达理的美人。 她发现周围的人都很相信这个设定。 晨起对镜梳妆时,妙妙看着铜镜里扔进人群就找不到的路人脸,听到丫鬟说她花容月貌,妙妙敷衍称是;午时与家人共进餐饭时,妙妙专注啃鸡腿啃得满嘴流油,上首的祖母慈祥夸她仪静体闲,妙妙迟疑了下还是把鸡腿啃完了;黄昏时路过花园遇见在开诗会的同族姐妹,众人盛情难却,妙妙只好作诗一首“金秋桂花香,爬树摘桂花。为何摘桂花,想吃桂花糕。”然后夺得诗会魁首,大家纷纷盛赞她的文采斐然。 总而言之,妙妙发现这个美丽聪慧的世家女形象非常牢固,就好像当真有这么个人。 贵女妙妙及笄后有了婚约。对方是筠江谢氏长孙谢聿脩,身份高贵,自小有神童的美誉,又于春闺被钦点状元,当下是京城炙手可热的女婿人选,妙妙父母费了好些心思才定下这门亲事。 谢聿脩上门相看时,妙妙躲在屏风后观察。谢郎君即使风头一时无两也不骄不躁,正是最令人心向往之的温润君子。 妙妙和谢聿脩成亲了。婚后夫妻举案齐眉,生活和谐美满。后来谢聿脩仕途高升官拜右相,他即使位极人臣也对妻子十年如一日地敬重,即使妙妙这些年只育了一儿一女,他也从未有过纳妾开枝散叶的念头,以致于民间都有了“嫁人当嫁谢家郎”的戏言。 而随着年岁渐长,夫妻房事渐少了。谢聿脩本就不是重欲之人,位高权重后公务繁忙,他时常歇在书房,偶尔才到妙妙房里来。这日难得清闲,谢大人与妙妙温存良久,在叫水的间隙里忽然开口问她。 谢聿脩说:“为何不爱我?” 妙妙双手还搂着他脖颈,顿时疑惑地回望。 谢聿脩有些气闷道:“世间不知有多少女子艳羡右相府夫妻恩爱,为何你还不动心?” 妙妙便回答:“右相敬重的是知书达理的结发爱妻,可我既不貌美又不端庄,更没有一开始就能被他放在眼里的出身。” 谢聿脩咬牙:“好。” …… 妙妙在田庄长大。她的家人似乎很有权势,可她是家族的弃子,自出生起就被送养到偏僻庄子里,虽然衣食无忧但日子过得平淡。妙妙有时也想问家人近况,她能接触到的下人们却对此都是一副忌讳莫深的模样,久而久之她便不再去想了。 散养的子女当然缺乏教养。妙妙成天出门玩乐,没人管束她,她也乐得自在。 这日妙妙听到丫鬟们说笑时提起附近县城的灯会,她对此来了兴趣,当即乘马车去县城游玩。灯会人流如织,妙妙沉浸在猜灯谜捏糖人的乐趣里,不知不觉就与随从走散了。 妙妙把糖人嚼得咯吱响,或许出于多年无忧无虑养成的散漫习性,她也不着急,慢腾腾回去找人。 这时发生了意外。妙妙路过街边灯架时,原本看似稳固的架子陡然倾倒,那沉重木头和灯笼火光朝妙妙压来。人在惊骇时很难做出反应,妙妙愣住了,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毫发无伤。 旁边的青年男子及时把她拉到怀里后退一步,避免了一出祸事。这位陌生男性很有气度,他救了人却不挟恩图报,反而道歉说事出紧急唐突了姑娘。 妙妙说了自己与随从走散一事,这男子便说他有要事在身不能相伴,便差遣下人陪妙妙去寻人。待妙妙与随从相聚,那男子的护卫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就离去了。 这件事只是一次偶然。妙妙本以为再也不会和那气度不凡的男人有交集,在之后的日子里却重逢了数次。对方也很惊讶,但他待人接物谦逊平和,即使妙妙言语粗俗难登大雅之堂,这人也从未表露出分毫轻蔑,相反,他对妙妙颇为照顾。 他说,他一见妙妙就感到熟悉,偶然相遇这么多次,想必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妙妙和这男人相爱了。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这是为高门大户所不齿的私相授受。然而“中春之月,奔者不禁”,年轻男女情窦初开,又能算什么腌臜事? 男人告知了妙妙他的身份。他是漓原谢氏长房长子谢聿脩,尚未婚配,虽然父母在为他相看适龄贵女,但他已经尽数婉拒了。他说,等他入朝为官,婚事能由自己做主时,他定然三媒六聘迎娶妙妙为正妻。 然而世事无常,谢聿脩虽然才思敏捷但在为人处世上有点不懂变通,他的官路相较同等出身的其他世家子显得坎坷了些。在谢聿脩当上高官前,妙妙就因为数次缠绵而不慎怀有了身孕。 婚事不能再拖,谢聿脩只能将事情向父母全盘托出。他知道父母为人古板,一时不能接受他与乡野女子定情之事,但谢家子嗣单薄,长房除了他只有个庶出弟弟,那弟弟沉醉医术不通半点文墨,无论如何父母最后都会顺着他的心意。 父母的反应却出乎了他的预想。不是对长子不求上进的惋惜,不是对长子忤逆不孝的气愤,而是难以言表的惊愕。母亲掩面而泣,父亲暴怒地抄起板凳就来打他,几乎口不择言地唾骂混账,说那是你妹妹! 妙妙这时才知道原来她是谢氏贵女。投胎的运气说好也能说不好,她投进了谢家长房正妻的肚子,可和她一起出生的还有个同胞兄长。双生子多半有些忌讳,她这情形还更严重,每个请来批命的道士都说双子相克,必须分开不可相见。 所以妙妙就成了被放弃的那个。 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是无可挽回的悲情了。血脉纠缠着剪不断的伦理,与心上人携手一生只能是妄想。然而,在寒凉的夜里,重伤未愈的谢聿脩仍然把妙妙抱进了怀里,痛苦而绝望地施以亲吻。他叙说着为世俗不容的爱意,承诺着即使死亡也不会背弃,疯癫道他们一同出生,合该是天生一对的爱人。 这般痴狂爱语说到一半,谢聿脩突然止住了。他掐住妙妙的脸,表情霎时阴沉,气急败坏道:“你为何还不动心!” “那对苦命鸳鸯的爱恨浓烈得体内邪祟都更繁盛,”谢聿脩说,“为什么你无动于衷?” 妙妙想了想,斟酌着回复:“太巧合了。”从出生分离到长大后的数次偶遇,拙劣掩饰的私会能瞒过世家大族的眼线,直到怀有身孕才戳破这层窗户纸,一切表面的巧合都令人心里发毛。谢氏长子将之归结于上天注定的缘分,这上天……当真是上天吗? 谢聿脩扯出很难看的笑容。“好,”他说,“我的好妙妙,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谢聿脩说:“既然爱不能动摇,那就换个方法。” …… 妙妙是个穿越者。 她穿越进邪祟横生的诡异世界,所幸她投胎技术很好,穿成了江湖第一正道门派东篱山的掌门独女。 父母溺爱,同门友爱,妙妙的童年就是在蜜罐里泡大的。随着发育成熟,她出落得越发娇艳动人,平时若是盯着哪个弟子多看几眼就会把人逗红了脸,她有什么要求只需随口一提就有人前呼后应着来讨她欢心。 顺遂日子过久了总会感到无聊。东篱山大小姐养出了骄纵脾性,有次骑马过街差点撞到了人,她本来想扔点银两了事,仔细一瞧那人长得出尘之姿,即使衣袍沾了灰也是不卑不亢的模样,妙妙顿时来了兴致,一抬下巴问他是何人。 那是一位少年剑客。剑客说他是谢聿脩。 妙妙听这姓名有点耳熟。她扭头问身旁的东篱山弟子,很快得到了回应。 弟子说,谢聿脩正是初出江湖便已名声大噪的谢少侠,人称折梅剑。 预警: 下章涉及师父的人渣往事,因为是沉浸式角色扮演所以可能会令你感到不适。关于师父这个角色,全文只能保证他是从未对他人动过心的养胃处男(养胃是因为情欲对他只有害处所以他自己吃药整出来的,如有必要可以恢复正常生理反应),不能保证他的其他道德方面。 以及虽然文案预警过了但还是再说一遍,男主包含人父人夫,这章略有提及的右相就是其中之一。 价值 p o18 b t.co m 娇纵任性千金和冷淡正直少侠的故事在武侠小说里经久不衰。 妙妙对东篱山掌门之女这个身份适应良好,平时不必念书习武,只顾着吃喝玩乐就能得到一群人的吹捧喜爱。有时候无聊了,她还能去折腾谢少侠,这人总是一副目下无尘的模样,妙妙就偏偏喜欢去捉弄他。 欢喜冤家相处之后便是俗套的芳心暗许。 不确定从何时开始,或许是妙妙指使谢聿脩摘树果,于是剑气如月光斩下枝头果实时;或许是妙妙贪顽往树林里跑不小心迷路,等到天黑了都没见弟子们来找她,她委屈地蹲着抹眼泪忽然抬头看到谢聿脩轻巧从树梢跳下时;或许是妙妙佯装不经意地问谢聿脩何时成家,他说他尚未成为天下第一,无心儿女情长的时候。 性子冷的天才少侠总有引人飞蛾扑火的魅力,妙妙看久了,她便想摘下这枝高岭之花。 然后妙妙遭遇了挫败。无论金玉还是秘籍都不能打动他,即使妙妙红着眼去抓他的手,那少年剑客也只会行云流水地拂开,说他修习太上忘情,不懂情爱。 妙妙羞愤难堪,她便赌了气,存心不去见他。 直到妙妙的父母猝然病倒。对外说是旧疾发作,只有在屋里四下无人之时,东篱山掌门亲传大弟子也就是大师兄捂着妙妙的嘴,低头轻声告诉她那是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的习武之人会陷入疯狂的深渊,逐渐转化为不可交流、不可接触、不可理解的疯癫邪祟。掌门武艺高强,放任他入魔将会为害无穷,因此必须在他完全转化之前尚且处于混沌愚昧期时就杀了他。 师兄让妙妙去杀死她的父亲。 妙妙攥着匕首在父母屋外站了半宿,最后她转身跑去谢聿脩下榻的客栈,敲响他的房门。 妙妙哭得嗓子都哑了,那少年剑客终于开了门。 谢聿脩说:“你的预感没错。愚昧期的邪祟不会主动吞食活人,在遭遇袭击时才会反抗。你师兄不是想让你去杀了它,而是想把你喂给它。” 东篱山的人都默许了此事。毕竟掌门夫妻无力回天,他们留下的女儿是个不能习武的废物,而大师兄不仅武功高强年少有为,此前他还多次代职掌门处理事务,这东篱山落到他手里实属正常。 面对这种欺凌恶事,正直少侠应当惩恶扬善,而谢聿脩只是说:“为何我要救你?” 妙妙在孤立无援里崩溃了。她反复求谢聿脩出手,开出她能给的一切条件,父母也好,东篱山也罢,在自己性命攸关时她只想活下来。到最后,她已经口不择言,思绪混乱中提及了前世。 谢聿脩打算关门的动作停下了。 他对妙妙所说的穿越很感兴趣。 一个月后,妙妙与谢聿脩成婚了。 江湖相传这是一桩美满姻缘,东篱山掌门即使身体抱恙也为女儿定好亲事,这招来的上门女婿是个顶好的人中龙凤,他不仅顺利接手门派事务继承掌门之位,在老丈人病逝后还依然敬重发妻。 至于原本的东篱山大师兄下山除邪祟遇难一事,众人也只能扼腕叹息天妒英才了。想看更多好书就到:wa nbe n ge.n et 妙妙成为掌门夫人后的生活依然稳定。谢聿脩修习无情道需维持六根清净,因此他们并无夫妻之实;谢聿脩处理了周围一切麻烦,因此再扰人的声音也闹不到妙妙眼前。 妙妙需要认真对待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向谢聿脩陈述她的前世。 “不存在邪祟的世界,”谢聿脩当时难得开了个玩笑,“仙境也莫过于此了。” 妙妙将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谢聿脩。先是她在现代社会的日常生活,然后是她还能记住的知识。从天文地理到历史记录,从数学公式到理论概念,可惜她穿越后当了十几年无忧无虑的掌门千金,前世记忆里能想起来的只剩寥寥,好在谢聿脩是个天才——有些连妙妙自己都记不清的内容,谢聿脩能根据只言片语就推导出正确的结果。 谢聿脩不仅擅长学习,还热衷于实践。 在人力匮乏的古代将理论化为现实是件难事,不过这是一个武侠世界。轻功卓绝的宗师能水面行走,臂力高强的武者能折断钢铁,而谢聿脩是东篱山掌门,门派内大量精英弟子可供差遣。 数月之后,妙妙见到了谢聿脩的实践成果。 ——被血肉根须缠绕的锅炉。 谢聿脩抚摸着那些如虬结树根的血肉肢体,说道:“机器运转时产生了邪祟。” 第一次以为是弟子在内力真气加工零件时不慎用自身邪祟将其污染,第二次在确保制作过程没有邪祟、周围环境没有邪祟的前提下,谢聿脩亲自启动了这台设备。 于是他知道了,不是外部污染,而是机器内部自发中邪。 妙妙如坠冰窖。她对邪祟不够了解,对谢聿脩的话语也是一知半解,但她非常清楚地得知了一个事实。 谢聿脩对她的保护是因为她的前世记忆有些用处,而在事实证明那些知识不适用于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就失去了利用价值。 “不,”妙妙喃喃道,她抓住谢聿脩的手,乞求地望着他,“还有、还有我。我是穿越者,我有价值,我是特殊的……” “嗯。”谢聿脩说,“不错,你很特别。” 谢聿脩曾经粗略地将邪祟分为“可利用的邪祟”和“不可利用的邪祟”。在荒郊野外徘徊的食人邪祟属于后者,而人身血脉遗传的和习武之人修行出的邪祟都属于有价值的一类。 某些传承已久的世家大族拥有养殖特定邪祟的秘法,他们用人身作为血肉容器来饲养相应的邪祟,这种手段得到的邪祟并非野外那些未驯养的疯狂残渣,而是可以发挥一定的效用。 比如说,如果某个世家子弟从未习武却在短短数日内成为武林高手,那多半就是因为他汲取了一批邪祟容器的内功,这个原理与灌顶传功是相似的,而世家都会挑选年轻健康的个体来养殖邪祟,这种方法可以稳定地提取更精纯的内力。 也就是说,即使是普通人也可以通过秘法培养邪祟从而滋生真气。 谢聿脩用妙妙的身体做了实践。 “果然不行。”他沉吟道,“即使完成种植也不会融合为内功。” 邪祟入体程度过深后是不能根除的,要么因中邪而亡,要么与邪祟融合共生。这个融合过程好比树根深入土地,而妙妙的身体不会被树根穿透,即使邪祟短暂地在体内存活也不会与经脉发生能产生真气的反应。 她毫无习武的天分。 她绝对不会转化为邪祟。 谢聿脩叹息:“没用的废物。” 妙妙近乎绝望地注视他。 “算了,最后倒还有些用处。”谢聿脩说,“我需要你去见一个人。” 妙妙沉默了。 妙妙沉默了很久。 “没有了?”她试探着询问,“谢家主,之后的剧情呢?” 谢聿脩愣住了。“你不害怕?”他差点跳起来,“憎恨恐惧后悔,这等癫狂之事——” “因为你很害怕。”妙妙说。 她抬手摸到谢聿脩的脸,对他说:“这个故事是师父的过去。师父性情温和,即使威胁人也该是笑着的,他不会如你这般直白表露出冷漠和厌恶。你太恐惧他了,以致于你记忆里的他都扭曲成了高高在上的冷淡模样。” 妙妙猜测道:“莫非他杀死你时便是这副表情?” …… 李玄晖和燕回在谢府里一面杀人一面寻找小师妹的踪迹。 准确来说也不算杀人。谢府家丁经年累月下被邪祟侵染,早已失去了人性和人皮,他们在白天的邪祟幻术下尚且有个人样,深夜里便暴露出古怪诡异的躯体。 李玄晖将竹子形状的蠕动黑气斩为碎末时,他入眼所见的是一座凉亭。 小师妹坐在凉亭里。 妙妙抬眼看向大师兄。大师兄几乎瞬间来到她面前,她便伸出手去抱住了他。 妙妙说:“大师兄,我困了想睡觉。” 大师兄说好。 妙妙又说:“睡醒了我要吃醉鸡,那家酒楼的醉鸡还没吃到。” 大师兄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还是说好。 回暖 妙妙睡醒后吃到了心心念念的醉鸡。这道菜味道不错,宽慰缓解了她被邪祟恐吓半宿的压力。 根据两位师兄的探查结果,谢家主是一只存续多年的邪祟,这谢府就是它的巢穴。作为活人的谢聿脩在当年谢氏惨案发生时失踪了,他后来回到人世时旁人都说这是个爹娘兄姐死得差不多了还坚强撑起破落谢府的可怜人,而事实上这回来的应当是个邪祟。 邪祟品种非常多样化,谢家主这个邪祟便是属于已经开启灵智的一类。它不再只凭本能行事,它能遮掩邪祟气味融入人群,还能使用部分术法。 邪祟的进食方式也并非只能生吃活人。邪祟在吃人时难以掩盖行踪,比如说以前有个发愤图强考科举的邪祟,它白天和江湖侠客擦肩而过都不曾暴露身份,晚上忍不住去啃同窗学子结果就被路过的女侠提刀宰了。因此,有灵智的邪祟多半都会用更隐蔽的方式来进食,谢家主这构筑幻境的手段便是如此。 使活人沉入幻境,在虚妄里心神动摇迷失方向,邪祟趁机汲取其性命,待幻术结束便只剩残缺尸体了。 大师兄询问妙妙在幻境里的经历,妙妙说了右相府夫妻恩爱的故事,大师兄了然,说这是崔安崔大人的过去。 “你也见过崔大人的儿子,”大师兄解释道,“便是五师弟。” 崔容十五岁时上剑山习武,至今已有三年。崔氏毕竟是高门大户,他行走江湖不愿借家族名声,遂化名为百里容。妙妙对这位五师兄印象不深,自从那次救命之恩后他们就很少相见过,想来也有五师兄身份所限不能久居剑山的缘故。 总之,谢府邪祟之事算是解决了。大师兄说,那邪祟不仅没能困住妙妙还遭遇反噬,它虚弱之时被二师兄一剑绞成碎末,尚未留下遗言便已魂飞魄散。 一行人再度启程回师门。 师兄妹三人回到剑山时气候已经回暖。妙妙在山脚下了马车,眼看二师兄作势要背她上山,她觑了眼面无表情站在旁边并朝她伸手的大师兄,一时不知如何抉择,忽然听到一声呼喊:“小师妹!” 妙妙循声望去,看见四师兄如出笼鸟雀一般冲过来,他左右拍肩说“大师兄好二师兄好”,然后一把牵起妙妙的手拽着她就走,相当热情道:“走,师兄带你去看好看的!” 妙妙连忙向大师兄二师兄仓促道别,她小跑着才能跟上四师兄的步伐,扯着他的衣袖说慢点,惹得四师兄大笑。 “出门一趟净长肉了,”四师兄凑近了捏妙妙的脸,没用力,语气也是玩笑话的轻快,“妙妙女侠闯荡江湖尽往酒楼饭馆里闯啊?” 妙妙不甘示弱也去掐四师兄的脸,说:“师兄也……四师兄怎么瘦了?” “四师兄心里念着师妹念得茶饭不思,”四师兄还在开玩笑,“哪像师妹玩得开心,差点不想回剑山了。” 妙妙嫌弃地拍开他的手:“你乱讲!” 四师兄带妙妙看的东西是一株菌子。前几日下了雨,今天清晨冒出来的、随处可见的小菌子。 妙妙戳了下菌菇伞盖:“就这个?” 四师兄装模作样:“你瞧这圆乎乎的样子,像不像小师妹?” 妙妙沉默着把菌子扔他脸上。四师兄笑了半天,笑完了又来哄她,亲自下厨炖菌菇鸡汤,妙妙喝着鲜汤终于消了气。 妙妙在剑山的生活似乎回归了原样。五个师兄里有四个都忙于习武和事务,只有四师兄游手好闲成天来找她玩乐。 这日陪四师兄抓了一天野兔,妙妙累得路都不想走,四师兄可怜兮兮地说他也想躺地上,最后两人只能互相搀扶着回去。路上还遇到混了眼熟的外门弟子,那人远远望来想打招呼,妙妙赶紧抓着四师兄的衣袖把脸挡了。四师兄乐不可支,笑她是脸皮薄的小花猫,于是妙妙把手上的灰都抹在了四师兄脸上。 折腾一天回屋休息,妙妙刚躺下不久,转头时一看窗边站着个人影。 像个玉雕人偶似的童子。师父的侍剑童一板一眼说掌门传唤。 妙妙说累得走不动了。 侍剑童沉思半晌,朝妙妙展开双臂。 妙妙疑惑回望,那人还没剑高的稚童认真说他抱着她去。 妙妙妥协了。她终究没有让小孩抱着走路的脸皮,还是下地走路跟着侍剑童去了师父居所。 师父这次传唤她来是为了洗髓。与初次泡灵泉时不同,妙妙这时体内不剩多少顽固残渣,这次的真气洗经脉主要以疏通活血为目的。 虽然不必泡灵泉缓解疼痛了,但考虑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师父打算给妙妙抹药膏。 妙妙在脱衣服时问了师父一件事。 她说,江湖过于危险,要是她当不了女侠就去开间点心铺子,还是以安稳踏实过日子为好。话说到此处,妙妙便顺理成章问师父想做什么。 如果不是名满江湖的大侠,不是守在剑山的掌门,在不必承担责任亦无需考虑未来的时候,师父想去做什么? 师父略微忖度了一瞬。 最后,他说:“为师对闲云野鹤之流多有向往,或许会寄情山水、随性而为罢。” 剑墓 药膏冰凉滑腻,散发出苦涩气味。 师父耐心抹开药膏使其融化。剑客的手一寸寸摩挲过肌肤,待那些油脂状的粘稠液体渗入皮下,他再来抚弄下一处软肉。 妙妙努力发呆。她尽量将注意力从师父的手指移开,认真去想杂七杂八的琐事,以免重蹈之前挑动情欲的覆辙。 师父的真气很暖和。 妙妙有点出汗,头脑也开始发晕。她本来就浑身疲惫,现在天色又很晚,她越来越犯困。 妙妙攀住师父的衣袖,头一偏埋进他胸膛前。得益于和二师兄赶路的那段日子,她习惯了如何在男人臂弯里寻找最舒适的位置,一边窝进师父怀里一边含糊说着:“师父,我想睡觉。” 师父的怀抱和二师兄差别很大。师父没有那样饱满的胸脯肌理,他的身形较为单薄,可衣服布料更软滑,脸颊蹭上去也很舒服。 师父说:“再等等。”他抱着妙妙的身体往上抬了点,使她脑袋靠着他肩颈,以便他的手能顺利从腹股沟滑到大腿。 师父手上仍然抹着药膏,他低声哄她:“妙妙,听话,先别睡。” 妙妙一时没回话。她晕乎乎地差点睡着,突然听到清脆的巴掌声。 师父打了她。没用力气,只是轻轻扇过后臀软肉,声音却很清楚,毕竟她现在什么也没穿。 妙妙的脸瞬间红了。师父便问她:“可有清醒了点?” 妙妙连忙点头,说对不起师父别生气。 “为师没有生气。”师父揉着她的后臀抹开药膏,温暖真气和黏糊液体一同渗进她的身体,他说,“好,乖乖,很快就结束了。” 师父仔细照顾了她身体的每一处。 到最后,师父说好了睡罢的时候,妙妙紧绷的精神当即松了,一合眼就睡了过去。 妙妙睡了个好觉。醒来时神清气爽,通身疲惫都散尽了,她正要起床发觉周围环境不对。 这里不是弟子居也不是客房。屋内陈设简单,洁净得不见半点灰尘,窗外掩了几株竹影,被褥有师父的冷梅香气。 这是师父的床榻,她赤身裸体在师父平日起居的床上躺了一夜。更糟糕的是她没找到弟子衣裳,而平整迭放在床头的是师父穿过的旧衣。 妙妙迟疑片刻,到底还是穿上了这旧衣。男性衣裳尺寸偏大,好在衣袖裤脚被裁剪过,她系好衣带一瞧,虽然衣裳被她穿得很皱但姑且不影响行动。 妙妙在前院看见了师父。 师父陪妙妙用了早饭,然后说去一个地方。 他们来到了后山。绕开丛生杂草和乱石,走过妙妙和四师兄打闹时躺过的草地,最终来到一处山洞前。 妙妙有点疑惑:“这里原本有洞口吗?”周围景色都被她逛遍了,要是以前发现这有个山洞的话,就算她不去也会被兴致上头的四师兄拉进去。 师父说这山洞平时都以阵法遮掩,以免有弟子误入。 妙妙便问这是门派禁地之类的地方? 师父笑:“这是剑墓。” 山洞湿滑,头顶怪石不时有冷水滴落,脚下不仅要注意碎石青苔还要小心土缝里的爬虫。越往山洞深入光线越昏暗,道路从平地逐渐倾斜成向下的斜坡。 妙妙走了一截路后已经看不清周围了,师父原本牵着她的动作便改为了把她抱在怀里。 伸手不见五指,呼吸间只有梅花清香。不知过了多久,师父终于停下了脚步。 妙妙眼前豁然开朗。此处是凹陷下沉的溶洞,那些乳白色的嶙峋怪石将平地切割成数块空间,其中有色彩斑斓的光芒流过石缝。 在各类怪石上插着长短不一的剑。 师父说:“妙妙,去选你的剑。” 妙妙在石堆空隙里穿梭。她心里隐约有种预感,似乎有某样存在呢喃着她的名字,不厌其烦地呼唤着她。 在如胫骨般突出的乳白怪石上,妙妙找到了这柄剑。 这是一柄断剑。妙妙毫不费力就将其取下,拎着因残缺不全而轻盈的断剑回到师父身旁。 师父问她:“想好了?” 妙妙说是。 师父说:“好。妙妙,你该为它取个名字。” …… 谢聿脩在剑墓里吵闹。 “为什么把折梅给她?”这只肉眼不可见的邪祟趴在山洞顶,愤声控诉师父的偏心,“她连真气都没有!” 李折水注视着在剑墓石堆里攀爬前行,一步步接近折梅剑的小弟子。他轻声说:“正因如此,她才需要它。” 熔铸了李折水邪祟的折梅剑,即使是毫无内力的妙妙也能差使其护身。 谢聿脩还是不满。他为师父尽心尽力多年,一朝收到来信令他构筑幻境引诱人迷失,他也兢兢业业照做了,结果累个半死时被燕回那兔崽子一剑捅了对穿。 事后燕回说当时事出紧急,他趁李玄晖心神都落在小师妹身上时做手脚已是尽力而为,谢聿脩也知道等李玄晖出手他就当真魂飞魄散了,最后只能抱着自己的残破躯体生闷气。 等妙妙取了折梅剑回返,谢聿脩连话也不敢说了,蠕动着只剩抹布大小的黑气身躯缩进石头缝里。 他闷闷不乐地想,这妙妙真是个可恶的人。 剑鞘[H] 妙妙用布把断剑裹得严实,抱着这柄属于她的剑回到弟子居。她没想好给它取什么名,暂时还是以断剑相称。 次日,四师兄来敲门时妙妙问他是否知道剑墓。 四师兄颇为诧异:“师妹从何处听说的?这玩意儿可打听不得啊。” 妙妙牵着他的衣袖,凑近了追问:“四师兄快跟我讲讲。” 四师兄唉声叹气,连声说这真不行,他作势就要转身走人,妙妙赶紧抱着他的腰把他拽进屋里。妙妙把房门一关落了闩,如同欺男霸女的恶霸一般狠狠威胁四师兄:“师兄不说那就别走了。” 四师兄满脸为难:“我真能在师妹房里住下?” 妙妙一噎。论脸皮厚度她拿四师兄没办法,只能攀着他的手臂追问,试图以反复念叨烦得他不得不说出口。 四师兄被吵得捂耳朵,最后还是说:“好好好,我跟你讲跟你讲。”他话语停顿了下,语调一转,“可这事关重要,师兄得收取点报酬。” 妙妙问什么报酬。 四师兄说:“师妹亲我一口。” 妙妙踮起脚,干脆利落地在四师兄脸上咬了个口水印,催促道:“师兄快说。” 四师兄看起来有点无语。他到底还是信守承诺,说道:“剑墓是禁地。” 妙妙:“嗯。” “据说在剑山建立之前,剑墓就已经存在了。那是诡异可怖的大空洞,如深渊巨口潜伏在山脉之下。”四师兄像说书似的娓娓道来,“曾经有内门弟子失踪数月,后来在山脚水流被人找到,那弟子当时鲜血淋漓没一寸好皮,浑身都是剑气留下的割伤,而他举止疯癫,无论旁人如何询问都只呢喃着一句话。” 妙妙很捧场道:“什么话?” 四师兄压低嗓音:“它们在看着我……它们想取代我……剑墓里的东西终会重见天日……” 妙妙:“听起来像长老编出来吓唬弟子的志怪异闻。” 四师兄:“我也觉得。”清咳一声,他又鬼鬼祟祟继续说:“不过,还有件与剑墓相关的真事。” “师父的闭关之处,便是剑墓。”他说。 四师兄告诉妙妙的就是这些了。 妙妙对着从剑墓里挖出来的断剑观察了一整天,最后也没能看出个名头。剑身折断半截,边缘有锈蚀的豁口,连剑柄都坑坑洼洼,这柄剑从上到下都像个真正的废铁。 由于这是师父送的礼物,妙妙才认真对待这断剑,临睡前还特意用厚布仔细裹好,放在了床头。 然后,当晚妙妙做了梦。 梦里的妙妙出生在一个奇怪的聚落。这里像是依山而建的大型村庄,村里有水田池塘也有早起晚归耕作的农民,而除了这些老实本分的村民,还有一种被称为巫祝的群体。 巫祝的地位很高。他们人数与村民相比只有寥寥,却占据了村子里最平整的土地和最洁净的水源。巫祝无需劳作,他们享用村民的供奉,若是有一家奉献的粮食最得巫祝青睐,这家人即使会因此缺衣少食却也能得到全村人的艳羡。 妙妙就是被这群巫祝养大的。这些佩戴斑斓羽毛和鲜艳石块的人对她极其尊敬,他们不可俯视她,每次与她说话都会虔诚下跪,热切地尊称她为神女。 神女妙妙年复一年长大。 直到成年这日,巫祝用绸缎蒙住她的双眼,用金链锁住她的双手,在她脖颈上挂了红绳,绳索系了块玉石贴在她的心口。 他们将她送到山脚,远远向她跪拜,口中念念有词。他们说,去吧,神女,到祂的身边去。 妙妙在走山路。遮住眼爬山显然是个自讨苦吃的行为,所以妙妙没走几步路就把绸缎摘了,可惜手上链条很稳固,她掰了几下没掰断。 这般走走停停,妙妙终于在天黑时抵达了山顶。她在山顶见到了个庞然大物。 一个由玉白丝线编织而成的、临近了看几乎遮天蔽日的巨茧,不断散发出冷梅香气。 有丝线攀爬缠绕上妙妙的手腕,牵引她朝巨茧走去,迫使她陷进那玉白的浓香之中。 妙妙被吞进了茧里。 没有挤压的疼痛和窒息,她被一层层丝线裹覆着拖进深处,衣裳被溶解,通身只有洗尽污秽后的舒适与轻盈。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却不会令人心生恐惧,如同回到羊水般的温暖浸透肺腑,只有更深入更紧密的联系在催促她,将她束缚留在此地。 四肢被紧缚着不能动弹,乳房被勾画着揉捏成称其心意的形状,小腹被盖得严密,有软绵丝线爬进阴阜,拨开阴唇缠绕阴蒂,拧成一股粗绳探进穴缝里。 脸颊是潮湿的。一时分不清是自己的眼泪还是丝线分泌的粘液。嘴唇也被打开了,柔软细丝流过舌面,连牙齿都被侵占得不剩分毫缝隙。 好香。 梅香浓烈得令人眩晕。 在这样意识模糊不清的境地里,对身体的掌控只能说聊胜于无,轻易地在茧的抚弄下抵达了高潮。 连性液也被刮走了。似乎再没有一样东西属于自己。 为它献上肉身供它交媾,为他献上情感供他啜饮,为祂献上灵魂,永恒陪伴在祂的身边。 直到在邪祟构筑的牢笼中安眠。 注:正文世界观里没有神。梦里内容纯属某角色个人性癖。 迷路 做了一晚祭祀邪祟的怪梦,妙妙醒来后打算去书斋。 剑山书斋是一座高楼,有护卫把守出入口。楼里存放了好些武功秘籍心法要诀,寻常弟子想借书需得提前向上申请拿到长老批复。 妙妙找大师兄盖了印。近日师父愈发不问世事,世俗琐事一应交给大弟子打理,连掌门印都给了他代为掌管。大师兄平日都在主堂,他听了妙妙的来意,平静地签字盖了章。 当妙妙拿着通行文书告退时,大师兄突然说了句:“小师妹无事也可来见我。”话音落下,他似乎察觉这番话有点不妥,又补充道,“四师弟不日将回乡探亲。” 妙妙思索了下才从大师兄这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里琢磨出意思。四师兄将离开剑山,到时候她没有玩伴了可以来找大师兄玩。 面对大师兄仿佛公事公办的端肃表情,妙妙应了是,但她想不到陪大师兄看文书看弟子功课有什么乐趣,走出主堂就把这事抛之脑后。 妙妙凭借通行文书进了书斋,她在角落里翻到了涉及民间祭祀的志怪传闻。这些精魅鬼怪之说多是杜撰,她一目十行略过各类妖怪害人的故事,把周围书册都翻了遍依然一无所获。 本来就是心血来潮,空手而归实属正常。妙妙把最后一册书放回原位,位置有点高,她踮起脚努力按着书脊往里推,这时手指忽然被人拢住了。 那人轻松把书籍归位,在妙妙收了手转身看来时,他落下俯视的目光。妙妙后背抵着书柜,面前就是这人平整得一丝不苟的衣襟,他朝妙妙浮现出温和的淡笑。 “小师妹,”叁师兄说,“好久不见了。” 妙妙对叁师兄的印象还停留在那夜藤蔓爬床的时候,那时的叁师兄态度恶劣阴晴不定,这事致使他俩本就淡薄的交情更为几近于无。 现今时隔数月,叁师兄似乎恢复了待人接物的平和,对待她也是一副兄长般关照体贴的态度。他说:“小师妹可是来寻书的?我代师父打理这书斋,师妹若有疑问可否说与我听?” 妙妙将梦境内容告诉了他。叁师兄听了,便说:“邪祟信仰在偏僻村落多有流传,奉邪祟为山神河伯的异教屡见不鲜。你梦见的这邪祟倒是有些耳熟。” 叁师兄若有所思:“师父早年写过几卷杂记,里面有篇所记叙的邪祟与这颇为相似。” 掌门的笔墨都放在特定书柜里。叁师兄开了锁,搜寻片刻取出一册书递给妙妙。 妙妙当场翻开书籍,当真找到了相关记载。师父用词简略,妙妙只好一字一句翻译文章内容。 这篇杂记写的是某少侠意图去苗疆寻觅传闻中的蛊王,不料中途迷了路,不慎拐进一片与世隔绝的村落。当地村民信仰一位叫做马明王的神仙,每年都会祭祀血食人牲以供马明王享用。少侠探查得知祭坛位于山顶,他趁夜上山,目睹马明王吸食人牲脑髓的现场,原来这所谓山神是一颗蚕茧形态的邪祟。 之后便是寻常话本的故事桥段了。少侠惩奸除恶放火烧光巨茧,报官处理村落异教信仰,再度踏上前往苗疆的行程。 妙妙看了眼下一篇杂记,记叙了少侠意图去东海寻觅传闻中的鲛人,不料中途迷了路,不慎又拐进某某偏僻深谷的故事。 妙妙合上书册,很是好奇:“师父外出经常迷路?” 叁师兄说:“不可妄议师父他老人家的私事。”说完这句场面话,他又悄悄道:“正是。师父曾经去西南剿除魔教,一路迷路至京城。” 妙妙:“难怪师父深居简出。” 这山顶巨茧一事暂时翻篇了。妙妙与叁师兄的关系虽然不算热络,但姑且回到了正常态度。 数日之后,四师兄前来登门拜访,谈及他将要离开剑山回乡探亲,妙妙道别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就听到四师兄说:“小师妹能否和我一同归家?” 四师兄正色道:“沉氏在筠江一带,与剑山路途遥远,师妹舍得让四师兄孤身上路吗?” 妙妙:“舍得。” “好师妹,好妙妙。”四师兄低声求她,“你就应了师兄这一桩事吧,之后师兄任你差遣当牛做马如何?” 妙妙思索:“不要之后,就现在。” 四师兄答应得爽快:“好。我沉玉锦对天发誓,从此刻起对妙妙大人唯命是从,绝无二话。”说完这句,他就牵起妙妙的手,“走,车队已在山门候着了。” 成亲 四师兄此次回乡出行颇具排场。 除了妙妙和四师兄乘坐的马车,还有不少仆从随行,在官道排成声势浩大的车队。平日衣食都有专人打点,就连这马车也比寻常所见的更为平稳。 四师兄一路上陪妙妙闲谈打发了好些时光。妙妙在聊天时犯困,一觉醒来发觉缩进了他怀里。她抬眼看去,四师兄便抚摸着她的头发,笑说小师妹可要再眠一会儿? 妙妙逐渐适应了四师兄的怀抱。他的皮肤非常柔滑,不像个习武的江湖人,更像是焚香沐浴的世家子。妙妙有次凑近了认真观察,发现四师兄通体无汗毛,毛孔也细得肉眼难以分辨,完全称得上肤如凝脂。 路途中气候渐热,四师兄的体温却一如既往。妙妙有时忘了开窗被捂出细汗,这时埋进他怀里就能纳凉。她脸颊贴着四师兄胸膛时偶尔会有在玷污娇弱美人的错觉,四师兄听了大声嘲笑了好久,妙妙咬着他的肩膀不说话了。 春末时节,车队抵达了筠江。 筠江一带是富庶之地,往来商船云集,街市人流如织。沉家是当地有名的富商巨贾,族谱往上数也就几代,所谓的家族底蕴全靠金银堆出来。 现任沉氏家主便是四师兄的父亲,四师兄说若是不出意外,等他学成出师时就得继承家业了。谈话间妙妙提及了叁师兄,四师兄笑着说兄长不喜市侩俗物,早已与家族一刀两断。 马车在沉府正门停下。妙妙和四师兄相伴下车,人还没站稳,忽然有婆子冲上前拉住妙妙的手,嚷嚷道:“这就是少夫人了吧,快请。” 妙妙刚想说不是,眼前一花,再次恢复正常视野时只见满街悬灯结彩,而她自己的衣裳也换了一身。从剑山弟子服饰变作绮丽厚重的嫁衣,满头珠翠压得脖子发酸,走路更是不稳。 妙妙茫然了几息。 她想起来了,今天是她与沉家次子成亲的日子。 吉时已到,大婚礼成。 妙妙和新郎官拜了堂,之后她进了婚房。这套流程下来耗了不少时间,妙妙有点饿了,她问在门外侍候的丫鬟有无茶点,对方回应说不合礼节。 妙妙不能出门,这房间里能入口的只有桌上的合卺酒,她倒了碗来尝,滋味居然还不错。红烛燃了很久,妙妙越等越饿又闲得发闷只能喝酒,待酒碗见底她的脑袋逐渐发晕。 晕乎乎的妙妙往床榻上一倒,随手扒拉掉复杂首饰和沉重衣裳,埋头睡着了。 妙妙是被压醒的。 她睁开眼一瞧,见到个极为俊俏的美人。她还有点不清醒,不经思考问他是谁,被他揽着腰往怀里箍得更紧了些。 面前这人凑得太近了,那张摄人心魄的脸无端令人生出几分恐惧。他眉眼弯弯,笑道:“妙妙这就不认识为夫了?” 妙妙恍然:“你是沉家那个……沉玉锦?” 说话间被他含着耳垂亲,男人暖热潮湿的吻一路吮到唇边,在舌头撬开牙关时,他伴着水声用情人的语气说:“该改口了。” 妙妙只好含糊着喊夫君。 唇舌交缠的剧烈程度超出妙妙的预想。 沉玉锦几乎是贪婪地掠走水液。他起先尚且还有莽撞和生疏,很快便无师自通如何刮过敏感软肉,如何迫使人只能张嘴予取予求。红烛倏而熄灭,在昏暗罗帐里被压制得难以反抗,连呼吸都被掌控被迫顺从,本就不清醒的意识彻底陷入迷乱的漩涡。 吮吻蔓延到脖颈,然后是胸腹。男人含着乳头用唇舌浸润得它缓慢挺立,被他吐出来时打着颤又被他抬手轻捏把玩,他笑着说可怜可爱,真想连皮带骨吞吃入腹,再也不分离。 沉玉锦剥开妙妙的衣裳,手指摸到大腿肉。他说平日馋嘴长这些肉就是为了被夫君摸的对不对,又说把腿分开点让夫君碰里面的地方,说身子抬高点把软穴露出来让夫君尝尝。 妙妙艰难平复着呼吸,她的耳畔有细碎的嗡鸣,视野不时闪过紊乱光点。她伸手掐住沉溺在情潮里的新郎官,咬着牙喊了句四师兄。 四师兄仍然在笑:“小师妹醒了?” 妙妙说事态诡异怕是进了邪祟巢穴,示意四师兄赶紧放开她去探明真相。 四师兄说他知道。 “可我现在只想和师妹圆房。”四师兄说,“我们做完夫妻正事再去处理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好不好?” 四师兄实在太厚颜无耻了。妙妙被他掰开双腿,眼看事态当真要往夫妻敦伦发展,她只好说与彼此尚未定情,这般行事颇为不妥。 四师兄耐心听完了,反问道:“如何才算定情?”他捉住妙妙的手沿着衣襟探进胸膛,迫使她摸到细腻柔滑的皮肤和心脏猛烈搏动的声响。 心跳声和呼吸一般急促。 四师兄跪坐着,膝盖顶到妙妙的阴阜,他起伏的胸膛仍然没有半点汗液,柔软得惊人。 “妙妙可还记得那次用刀划开这里的手感?”四师兄怀念道,“自那以后我日思夜想,若以心动来衡量男女之情,我已然对你情根深种。” 血肉[H] 妙妙耳畔的鸣响愈发严重。她感觉自己是从水桶里捞出的绢布,四师兄攥着她,禁锢着她的身体拧出水来。 她恍惚说:“四师兄是七长老?” 四师兄承认了。他的膝盖将阴阜碾磨得柔软,换成手指时摸到少许性液,他笑着说小东西湿得好快,然后解开衣带用男人性器抵进去。阴茎头溢出湿滑前液,碾过柔软肉壁将其拓开。 四师兄入得深了,他俯下脸亲她,说大师兄二师兄也是这样喂你吃肉根?吃他们的舒服,还是吃四师兄的更舒服? 妙妙被压着承受男人的亵玩顶弄,舌根也被吮得发酸,她一时不想回应,而四师兄在床榻间也维持那厚颜无耻的脸皮,他自说自话都很有兴致。 四师兄说,其实师妹很喜欢师父对吧,是不是每次坐师父怀里都想被他掰开身子弄进去?他又说可惜师父断情绝欲满足不了师妹,师妹只能用师兄们解馋了,大师兄那古板性子八成很没趣,二师兄估计也只会把你抱怀里闷声蛮干,还是四师兄更会照顾人对不对? “说话啊师妹,”四师兄用了些力气将性器磨到底,把人顶得往上滑了几寸又握着腰按回身下,他在黏腻水声里笑道,“别被师兄弄傻了?平时这么馋嘴,外门那些废物给点零嘴就能钓了去,怎么吃四师兄的东西就不好好吃了?” 妙妙羞臊地去捂他的嘴,被四师兄捉了亲手指,舌面滑过手心又湿又痒。她只好说四师兄尽说浑话,惹得他发笑。 “小没良心的。”四师兄说,“刚来山庄时那么小一只,虚弱得连床都下不了,总算养得能碰能跳养大了,上了剑山也是只有我陪你玩,怎么旁人哄两句就跟着走了?李玄晖和燕回那俩闷葫芦能有我对你好?” “没有,”妙妙被入得重了,话音不稳,“四师兄好。” “说玉锦哥哥。” “嗯。玉锦哥哥最好。” …… 沉玉锦第一次杀人便是杀死他的兄长。 沉空明自小就是个倔脾气,即使身为商贾之后不能参与科举,他也爱像读书人那样学圣贤书,年岁尚小就成天往私塾跑。 沉家长辈溺爱惯了,说孩子爱看就由他看罢,若是养出通身气度也不妨碍以后做生意。不成想四书五经是吃透了,所谓圣人大道理也进了他的心里去,在出门还要大人牵着以免走散的年纪,沉空明就敢一个人翻崔府围墙溜进去探望弟弟。 “阿锦,”沉空明贴着门缝说悄悄话,“你冷不冷?我带了点枣糕你要不要尝尝?” 他总是说阿锦你别怕,说灵器之道非正人君子所为,说为兄定会救你出去。 和注定继承家业的兄长不同,沉玉锦是见不得光的孩子。事实上,他们二人究竟是谁先出生的并不重要,只是因为崔家选中了沉玉锦,所以他只能成为被抛弃的次子。 沉玉锦是崔家的灵器。 筠江崔氏是传承数百年的鼎盛世家,这等影响天下大局的家族当然常年培养暗卫眼线,与江湖也多有往来。由于长孙从娘胎里带了病症,为了给他温养身体,崔家用了不少根骨上乘的习武之材来作灵器。 灵器便是邪祟容器的美称。血肉之躯饲养邪祟,滋生出纯净真气以入药,为服药之人强身健体。 在同为灵器的孩童中,沉玉锦是相对幸运的一个。他接受邪祟种植的时候,崔氏长孙崔安已经年满十八,病灶彻底清除,只需再静养两年就能与常人无异,之后不再需要灵器。 因此,虽然这崔氏豢养的邪祟会摧毁沉玉锦的习武根基,使他往后余生都成一个体弱多病的废人,但他这条性命算是保住了。 只要撑过这两年就好。沉玉锦被邪祟啃食得经脉剧痛冷汗津津时,他会安慰自己说,过了这两年他就不必再困在不见天日的房间里,以后当个及时行乐的闲散富家子,日子可比为生计操劳的常人好过多了。 同胞兄长跑来说救他出去的话语,他只当戏言听。与早慧的沉玉锦不同,沉空明虽然读了不少书但仍是符合年纪的孩童心性,说实在话,沉玉锦其实很看不起他。 不成想沉空明当真敢来救他。趁着下人开锁进屋送饭的空隙,沉空明从背后偷袭一击得手,抓起弟弟的手说快走。 沉玉锦当时想,兄长真的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 连沉家都是得了崔氏庇护才能发展家业,他们两个孩童能跑得了哪里去?还没走出院子就被暗卫绑了送到主子面前,沉玉锦低头跪着时,他甚至有些恶意地想,现在兄长沦落到和他差不多的境地了。他一时又想到沉家,想到叔伯们的孩子多得是,总有人能承担起这份富贵。 暗卫向主子禀告了事实。崔氏长孙安静听了,轻轻叹了气:“也是可怜。” 这是沉玉锦初次听到崔安说话。尊贵的高门公子,其虚伪作态与低贱之人并无不同。他怜悯幼小稚童的处境,夸赞兄弟相助的情义,而后把两个孩子转交给魔窟。 魔教教主奚见雪见到他们的第一面,这个魔头只说了一句话:“你们二人只能活一个。” 然后沉空明说:“阿锦,你杀了我吧。” 沉玉锦是个早慧的天才。他审时度势、贪生怕死,虚伪又自私。他用石头砸破兄长的脑袋,温热的血流进指缝里,那令人恶心的触感和萦绕不散的气味在提醒他,他是个何等忘恩负义的小人。 直到奚见雪哈哈大笑,连声说好孩子好听话时,沉玉锦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满脸都是泪水。 他活下来了。 连行尸走肉都不如的令人唾弃的卑劣之人,他活在这世上究竟有何用处? 沉玉锦想,他不过是迟早堕落为邪祟的血肉容器而已。 …… 妙妙被四师兄吻得喘不过气。 四师兄的性器埋在她身体里开了精关泄出浑浊白液时,他还在问她是不是四师兄最重要? 四师兄射完也不出去,说师妹用肚子给师兄含一会儿,师兄对你最好了你也得回报师兄。然后四师兄压着她射了好多次,到最后她满肚子都是浊液,又被堵着流不出去,饱胀得难受。 妙妙的眼睫毛都被汗水浸湿了。四师兄亲她的眼角,开着玩笑说小东西该不会真被师兄弄得丢了魂?习武习不好就罢了,连在床榻上吃男人肉根都吃不好,还有什么用处?这么没用,不如就和师兄血肉黏合融为一体,从此以后只当师兄专用的挂饰好不好? 听着四师兄玩笑话越说越过分,妙妙没忍住去锤他,结果又手臂酸软地被四师兄箍在怀里舔吻。 四师兄抱着她,整夜说了好些情话。 温床 r o u rouwu 7.co m 妙妙在四师兄怀里入睡,不知不觉再次陷入了古怪的梦。 这个梦是之前丫鬟妙妙梦境的延续。 妙妙与剑山大师兄的侍剑仆青蒿成亲,然后她的丈夫被燕回杀了。亲眼目睹丈夫身首分离的惨状,她当即落下泪来,而那神情冷漠的剑客却过来擦拭她的泪水。 当妙妙回过神时,她才发觉自己被他揽进了怀里。剑客的衣襟被泪水沾湿,血腥气仍然刺鼻。妙妙抽噎着问为何杀人,对方回答说青蒿邪祟入心脉已然药石无医。 妙妙没听懂,那剑客不再解释,他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脸来。在丈夫死后尚且温热的尸身前,妙妙被剑尖仍在滴血的剑客按着亲吻。 “妙妙,”他说,“你可愿与我成亲?” 太荒谬了。 院门被踹开,沉玉锦拿着扇骨敲在燕回肩膀,笑着说二师兄可不能吃独食的时候,事情发展到妙妙难以理解的境地。 她还被燕回如铁铸般坚硬的手箍在臂弯里,此时沉玉锦就拨开燕回的脑袋,凑过来亲妙妙的脸,含住她刚被舔得湿漉漉的嘴唇。 “好可怜啊妙妙,”沉玉锦笑道,“在发抖?害怕我?怎么能怕我呢,我可不会伤害你啊。” 之后的梦如同醉酒之人的呓语,充斥着混乱和癫狂的光影。妙妙记不清过了多久,是一个月还是一年?碎片的记忆搅得头脑昏沉,如浓雾般掩去诸多腌臜,只留下不清不楚的模糊耳语。 总而言之,事态已经朝着不正常的方向而去。 妙妙知道有些年轻丫鬟会被主家收进房里,有些还会被当作赏赐而转让,下人的命运总归身不由己。但是,剑山的少侠们难道不是在修行清心寡欲的心法吗?为什么他们会把她关在屋里,轮流来亲她的脸,抚弄她的头发,与她行那苟合之事? 燕回总是闷不做声的孤僻剑客做派,他却尤为迷恋肢体接触,每次都要在她的皮肤烙下舔吮水痕才肯罢休。 沉空明和沉玉锦经常结伴前来,这对孪生兄弟一个自诩清高却不时在她身体里失神,一个没脸没皮常说些过分的话。有时他们还作同样打扮逼她猜正在玩弄她的是谁,而无论猜中与否都逃不开被兄弟两人夹在中间的结局。 还有个与她年岁相仿的百里容,这少年人不爱玩花样,他都是规规矩矩地圆房,仅有的癖好是结束后会温存很久并且不准她先行清洗。熟悉后问了原因,百里容说他不曾修习掌门一脉的独门内功,因而保留了繁衍后代的能力,他抚摸着她含着性器和精水的肚子,说不知何时能怀有身孕诞下后嗣。 妙妙想,这些剑山少侠就是一群以武犯禁的恶人。 有时候夫人会来探望她。夫人会言语关切她的身体,把她拥在怀里慢慢安抚,然而每当妙妙问起能否带她离开这间小院,夫人却只会哀伤地注视她,说没有办法。 夫人总是流着泪道歉。她说父亲对不起妙妙,这剑山却是另一处龙潭虎穴。连她自身也是扒着妙妙的血才能活到现在,她与那些修行得状若疯狂的习武之人并无区别。 夫人说,她终于看清楚了,这整个江湖都是邪祟的温床。 ……想看更多好书就到:p o1 8c b.c om 小师妹睡着后,沉玉锦总算舍得松开她。他为师妹擦了身子,而后他穿好衣裳拉开房门。 前院的树上坐着个人。 “五师弟,”沉玉锦率先开口,“别来无恙啊?” 百里容吐掉闲着无聊嚼来玩的枝叶,他单腿屈膝,另一条腿随意搭在半空晃荡,兴致缺缺地回应:“四师兄好。” 沉玉锦叁步并作两步上了树,坐在师弟旁边去勾他的肩膀,俨然一副关照后辈的热忱师兄模样。他说:“师弟有心事?” 百里容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出来走走,隔着半条街都能闻到这儿的邪祟味,一瞧果然是你。在剑山犯病还不够,专门跑回筠江来作乱?” 沉玉锦没生气,倒是有些惊讶:“说话这么冲,真有事儿啊?遇到什么坎了跟我讲讲,让我乐呵乐呵。” 百里容:“下次回剑山我就跟大师兄说他写给师妹的信笺都被你给半路截胡了。” 沉玉锦:“你人都不在怎么知道的?你又往门派塞了多少眼线?” 百里容:“与四师兄相比还是略逊一筹。” 沉玉锦:“啧,小小年纪不学好。” 这般插科打诨数句,沉玉锦到底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又把话题拐回百里容半夜不睡觉跟个游魂似的满大街转的事上。 “说谁游魂呢?”百里容计较片刻,最后还是说了,“老头子说我该成家了。” 沉玉锦略一斟酌:“这不好事吗?” 百里容瞥他一眼:“那你来替我成亲啊?” 沉玉锦便笑:“这不行,我以后要和小师妹成亲。” “噢,小师妹……我怎么没想到。”百里容恍然大悟,当即像猫一样灵活跃下树,“小师妹在屋里吧?我去向她求亲。” “你小子跟我站住!” 道心[H] 梦中的妙妙逐渐习惯了男人的亲近。 当她坐在沉空明怀里用肚子含着他的性器还能仰起脸接受沉玉锦索吻的时候,百里容捏着她的乳尖把玩,忽然开口道:“不能一直关着。” 此时燕回刚出过一轮精,他穿好衣服抱着剑在角落阖目休息,闻言说了句:“李玄晖去了天阁。”言下之意是李玄晖不在,他们不必再拘谨行事。 百里容解开衣带,捉住妙妙的手往他亵裤里探,他的性器流了前液湿热又黏腻。他握着妙妙的手纾解,虽然气息有些不稳但咬字还算清晰:“这一趟至少得叁个月,天阁那鬼地方真亏他愿意去。” 燕回不置可否。倒是沉玉锦结束绵长深吻,他抚摸着妙妙唇角的水渍,接上了话题:“是该带妙妙出去玩了,可怜见的,成日里除了吃睡就是……别闷出毛病了。” 沉空明握着妙妙的腰往下按,他把性器入得更深了些,面上冷嘲道:“可怜她就放开她。” 沉玉锦笑了,又黏黏糊糊来亲妙妙的脸。 虽然说好了按照排序轮流来,但沉玉锦和百里容这两人颇有一套投机取巧的本事,他们知道以燕回的性情敢打扰他会被揍得卧床数日,而沉空明嘴上严厉可不会当真对同门动手,于是沉空明刚把妙妙拎怀里沿着燕回射过的精水喂进性器,这两个师弟就围了过来。 沉玉锦还催促兄长弄快点:“对对,你最正经了,正人君子就赶紧完事让她休息吧?别嘴上说着仁义道德实际硬得比谁都快啊?” 沉空明忍无可忍:“滚。” 最后还是定下了带妙妙出门的日期。气候晴朗时去后山踏青,蒙蒙细雨时在水榭亭台玩乐,而无论何时都会有人陪伴在妙妙身旁。 这天百里容携妙妙到山腰的瀑布水潭纳凉,少年人精力旺盛,哄着妙妙在水边石面上翻来覆去折腾半日,终于消停了又抱着人不准去清洗身体。 百里容正和妙妙咬耳朵说情话,中途被前来的沉玉锦打断:“五师弟,师父令你去主堂。” 百里容不信,好不容易轮到他和妙妙相伴的日子,他觉得沉玉锦就是故意来打扰:“你休想诓我。” “好,我诓你。”沉玉锦没剩多少耐心,“那等你爹找过来你就这样跟他说。” 百里容发出声烦躁的气音。他终于松开手臂,不舍地亲了下妙妙的脸,说了好些仿佛苦命鸳鸯被拆散的道别话,终于抽出性器,随便清洗了下就以内力烘干衣裳走了。 沉玉锦接过妙妙。他的手指抚摸过微肿的阴阜,探进尚未闭合的阴道刮出满手性液精水,仔细给妙妙清洗身体,说话却不饶人:“他让你含着就含着?这么听话?” 妙妙攀着沉玉锦的脖颈去亲他。 沉玉锦被她咬了脸,依然耐着性子捧起清水给她冲洗阴阜,话也没停:“我说过的话又忘了?在屋里时才厮混,出来玩就别理他们,怎么又被男人玩成这样。” 妙妙:“你凶我。” 沉玉锦无奈:“好好,是我不对,我不该凶你。”总算给她排出体内精水,他再来擦洗腰腹和大腿上干涸的精斑,放低了嗓音哄人,“能不能原谅玉锦哥哥?” 李玄晖过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天阁有异,他不顾伤势一路快马加鞭赶回剑山,正要上山向掌门禀告,半路听到四师弟和女子的交谈声,循声而来便目睹了这场男女私情。 “沉玉锦,”李玄晖罕见地直呼师弟姓名,“道心不稳,禁足十日,抄清心经百遍。” 沉玉锦拖长音回了声是,散漫地直起身来。他扫了眼李玄晖说了句大师兄辛苦,再回头对妙妙说:“我再不走就得挨打了,妙妙也不想看我重伤卧床吧?嗯,那下回再见,妙妙这十天可不要被别人哄走还忘了我啊?” 在李玄晖加重责罚之前,沉玉锦就识时务地离开了。于是现场只剩下衣冠不整的妙妙和面若冰霜的剑山大师兄。 妙妙一时没看懂李玄晖表情这么差的原因。她接触的这些剑山少侠里,燕回从不动怒,沉玉锦和百里容很少甩脸色,只有沉空明会冷脸呵斥人,而他无论表情多糟糕,只要妙妙主动贴上去他很快就会沉溺在情欲里失了神,再冰冷的神情都维持不住。 根据这经验,在李玄晖用冷得刺人的语气问她“为何在剑山”的时候,妙妙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朝他伸出手去勾他的腰带。 妙妙的手被攥住了。李玄晖深呼吸一口气,解下外袍盖在她身上,重复了遍:“谢当归说你改嫁走了,为何还在剑山?” 妙妙从血腥味浓郁的男子衣袍里探出头,继续仰起脸去看他,诚实回应:“我一直在剑山。” 李玄晖避开了她的目光。他松开手,退开一步保持了距离。 他盯着旁边的溪流,沉默良久不知想了多少,最后说:“我在山下有处宅子,你搬过去住。” …… 妙妙醒来时望着床帐发呆。 四师兄正坐在旁边剥枇杷,见她醒了便凑过来问小师妹要不要吃。 妙妙先去洗漱换衣,再回到四师兄身旁时被他塞了颗新鲜枇杷,柔软甘甜的果肉一咬就碎了,汁水流进食道里。 妙妙找了个话题:“师兄之前说的是回乡探亲。” 四师兄泰然自若地应了:“是啊,爹娘死得早,家里产业都是下人在打理。”他笑了声,“这次回家就开坟探望他们。” 妙妙:“开坟?” “门房来信说我爹最近不安分,总想着从棺材里爬出来,”四师兄一边剥枇杷喂妙妙吃,一边给她解释,“估摸着是被外来的邪祟上了尸身。” 妙妙随着四师兄出门,没走几步路撞见了个意料之外的人。 “小、师、妹!”虽然已有多日未见,但百里容不仅未曾生疏还更为热切了,他在院门前拦住人,朝霞映得那张少年面容神采飞扬,语气也轻快,“早上好啊!” 妙妙略有点茫然地回应:“五师兄早上好。” 蛊虫 妙妙和两位师兄一同上山扫墓,然后把坟刨了。 剑山少侠不仅武艺高强,挖坟也利索,妙妙手里饼子还没吃完,他们就已经刨土抬棺一气呵成了。 沉父的沉重棺材被不孝子扔在地上。棺材表面贴满符箓,缝隙填了浑浊的凝固油脂,刚重见天日还残留了些土腥气。 有撞击声从这具棺材传出。咚咚咚的声响,听起来似乎是脑袋撞木头的动静。 四师兄把沾满泥块的铁锹拍在棺材上,不耐烦说:“爹你给我安静点。” 棺材里的撞头声没有变化。 五师兄蹲下来检查黄纸符箓,对着那些鬼画符般的字迹琢磨半晌,不确定道:“有点像云观的请神符。” 云观是江湖名门正派之一,其掌门鹤九皋颇有盛名。这位九皋观主的爱好就是收徒,门下弟子众多因而鱼龙混杂,常有叛离师门之辈。 另外,同为正道门派的云观与剑山关系不谐,有传言说鹤九皋和李折水年轻时曾是结伴闯荡江湖的挚交,不知为何关系决裂,现今虽然不至于成喊打喊杀的仇人,但两派弟子若是见了面也是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 这云观的请神符虽然名字里有个神字,但其本质是驱使邪祟的符箓,这与沉父棺材中邪的情况倒是符合。 “不过,”五师兄补充说,“如果这些符纸都是货真价实的云观符箓,这棺材早已被扭曲成污秽邪祟,必然不能保持原样。” 四师兄认可了他的推测:“云观那群无赖行事张狂,却也多半看不上我爹这口死人棺材,用这些符纸更是浪费。” 两人谈话间揭开了棺材盖。 沉父死后的尸体猛然起身,被四师兄一铁锹敲了回去。四师兄按着生父的尸身以防乱窜,五师兄凑近了观察,他端详道:“与刚死之人无异。” 四师兄:“我爹埋了好些年了。” 五师兄思索:“能不能剖开?” 四师兄果断:“行。” 附近没有趁手的工具,四师兄便将真气灌入铁锹,随意划拉剖开了尸身表皮。人皮破裂时整具尸体瞬间融化,淌出大量内容物不明的污浊腥液,裸露出内里被蛀空了的脊柱骨头和在缝隙间爬行的小虫。 五师兄恍然大悟:“魔教的还魂蛊。” 这还魂蛊也虚有其名,不能令死人复活,只可做到操纵尸身的效果。而且与云观弟子都能修习炼化的符箓不同,魔教蛊虫只能在蛊窟培育,还魂蛊还是其中较为难养的稀少品种,一般只对长老供应。 四师兄用铁锹敲打生父脊柱,随口一说:“我爹死的时候就是废人一个,还魂蛊用他身上可惜了。” 此时妙妙啃完饼子,擦了嘴插入话题:“所以是之前用的?” “应该是。”四师兄把铁锹一丢,显然有些兴致缺缺,“不知用了多久,近些日子才撤蛊术。一想到跟死人生活了好些年就有点犯恶心。” 妙妙好奇:“还魂蛊能以尸身假冒活人?” 四师兄说:“常人不行,教主多半能做到。” 魔教教主奚见雪。 妙妙对他的记忆很少。除了印象深刻的初见,之后几年在山庄里的数次见面相处都很短暂,他还一直戴着个面具,导致她至今没见过这人的真容。 不过妙妙对教主的印象还算不错。她刚穿越时做梦梦到的小说里写奚见雪是个喜怒无常的魔头,然而实际相处下来,奚见雪情绪稳定热爱生活,就算被无论如何都学不会功法的妙妙气着了,他顶多也就是把书册卷成一筒来打她手心。 “奚见雪那疯子?”五师兄拧眉,“哦,之前有消息说他去了天阁,莫不是为了养精蓄锐而断掉蛊术?” 四师兄:“或许。天阁那地界去一趟不死也得脱层皮。”说话时他把棺材盖合上,撕了张黄纸符箓留存,然后把生父的棺材一脚踢回了坟坑里。 沉父诈尸一事便算作解决了。后续扫尾有下人处理,四师兄对此不再关心,下山路上他问妙妙现在就回剑山还是和他留在城里玩几天。 “筠江哪有好玩的,”五师兄凑过来,“小师妹和我一块儿去京城吧?天子脚下可热闹了,走吧小师妹?” 妙妙两个都应下了。 筠江与京城的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先去京城再回剑山算是绕了远路,倒也不碍事。 气味 去京城的路上,四师兄被一封信叫走了。 他似乎并不意外,只是依依不舍地亲着妙妙说:“若是五师弟让师妹受了委屈,师妹尽管告诉四师兄。” 妙妙说好,送他下了马车,道了别。她回到车厢里时,五师兄朝她看来:“小师妹也以为我会欺负你?” 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于是妙妙转移了话题,问起京城的热闹事。 五师兄说了些趣闻。比如谁家公子钟情于乡野村妇,娶回家才发现这村妇是邪祟,新郎洞房夜被吸干血肉只剩张人皮;又比如某家主母数年无子,去寺庙上香后怀了身孕,十月怀胎生下个血肉畸变的死婴;还有家长子在翰林当值,这人处事圆滑交友众多,直到有次流觞诗会被人泼了驱邪酒,当场四分五裂碎成一地肉块。 妙妙迟疑:“这是趣闻?” 五师兄嚼着糖块:“小师妹不喜欢?” 妙妙感觉五师兄在故意为难她。按理来说她从未得罪过他,可四师兄一走,五师兄就说些不好接话的言语却是事实。 妙妙想不明白,直接问了:“师兄为何生我的气?” 五师兄说:“师妹过来点,我就告诉你。” 妙妙听话地贴过去,被拽住肩膀按在车厢壁上,她还没回过神,双唇陡然印上了温暖触感。 五师兄撬开妙妙的唇舌,水声交融中渡来半融化的糖块。这糖甜得有些发腻,可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五师兄的阴影下,只能含着糖承受他的亲吻。 马蹄车轮声不知响了多久。 五师兄终于放开她时,他抹掉唇角水渍,松了口气:“总算好些了。” 妙妙把糖块嚼碎了咽下去。 “抱歉啊小师妹,”五师兄说,“你身上都是师父的味道,我闻到有点不适。” 妙妙拉着他的衣襟迫使他低头,再度仰脸贴上唇瓣。这次她用了力气把五师兄嘴唇咬破了,咸腥血味混在彼此的唇舌间。 妙妙松手时,她后仰躺进软榻,提起初见的事:“那时得五师兄相救,我还未正式道过谢。” 五师兄一时没有回应。妙妙继续说:“师兄抱我上山时表现得身体僵硬手足无措,当时是在忍耐吗?” 现在也是在忍耐吗? 五师兄慢慢笑出了声,他又说:“师妹是否知道我的出身?” 五师兄对妙妙讲了些崔氏秘闻,主要关于长房一脉以饲养邪祟续命,养出崔安这个才识无出其右、聪慧得令人恐惧的天才一事。崔安顺遂半生,报应落到了他的子嗣头上。他有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自出生起就是异食的怪胎,寻常食物难以入口,只有邪祟做成的菜肴才能满足口腹之欲。 五师兄就是崔安的儿子。由于自小饱食邪祟,他对其拥有远超常人的感知能力,而与妙妙初见抱她上马时,他忍耐得相当辛苦才没有暴露出吞咽口水的丑态。 “师妹当时被浸透了。”五师兄回忆道,“各种各样的邪祟味道,全身都是混乱丰富的气味,简直就像是刚从邪祟母巢挖出来。” 常人遭遇这种程度的污染早就异变同化了,可妙妙竟然还是个活人。那些不可见的邪祟没有侵蚀她的血肉,它们仅是紧贴着缠绕着依附着她,如同野兽打下标记,向周围所有生灵肆无忌惮地宣告这是属于它的所有物。 妙妙想明白了:“师父为我洗经伐髓除去了残秽。” 然后彻底浸入了师父的气味。 只要是对邪祟有所感知的人,靠近她就能察觉到她身上如同烙印的味道。只要是对剑山掌门有所了解的人,每次触碰她都会被反复提醒一件事。 这是属于李折水的私有物。 重生 出身高贵能带来诸多便利,入城盘查便是其中之一。 妙妙和五师兄顺利通过了城门。 京城与筠江呈现出不同的风貌。筠江商道四通八达,常有富人家修缮屋宅,夜间坊市灯火通明。而京城戒备森严,在好地段居住的多是王公贵族朝廷命官,这类人比起露财更讲究规矩,上行下效,京城的平民百姓也过得更小心。 京城与外地最大的不同是干净。每逢清晨便有专人处理街边的流浪死尸,妙妙入城时揭开车帘一角往外望去,没瞧见过于脏污的角落。 妙妙吃着点心,五师兄在小桌对面打瞌睡,马车一路抵达崔府。 五师兄凑过来舔掉妙妙嘴角的糕点渣,然后牵着她的手就下了马车。他在路上就寄信说了“和小师妹一起回来”的事情,因此崔府众人对妙妙的出现没有表现出分毫怠慢,他们称她为李娘子,迎她进了事先清扫好的小院,有丫鬟来伺候她起居陪她解闷。 一回生二回熟,有谢府经历在前,妙妙这次对贵女的鲜妍衣裙适应良好。被拨来伺候她的几个丫鬟机灵讨巧,妙妙拉着她们打了半天叶子牌。 到晚膳时分,妙妙见到了此地的主人。 崔氏祖宅在筠江,这京城的右相府是崔安平步青云后得的赏赐,其前身是某个国公的府邸,经历抄家充公闲置等风波后落到了崔安手里。 在府里居住的崔家人并不多。除却右相及其夫人和两位儿女,便只有一位为明年科举而上京借住的崔氏子弟。 崔安位极人臣,固然有些高官的特性,只是他在家里更为随和,再加之容貌清俊、眼角有细微笑纹,看起来便是个温和而纵容的父亲。他的妻子出身崧川陈氏,待字闺中时已然是远近闻名的才女,与崔安成婚后主持中馈,这崔府上下都经由她打理,多年养成了凛然威严的主母气度。 这对夫妻的两个孩子,一是五师兄,二是女儿崔婉。 崔婉深居简出,在京城却多有名声,除了崔氏女的高贵身份,还有个原因是她的容貌过盛。相传曾有才子在赏花宴上远远瞧见崔婉一眼,当即作出以咏花暗喻美人的诗句,奈何他出身寒门终究不得妄想,神思不属郁郁多日竟然就这样病逝了。 妙妙好奇地打量崔婉,没忍住“哇”了声。 这确实是个绝世的美人。她的相貌与父母有几分相像,可世界似乎格外偏爱她,面上未施粉黛也挑不出半点瑕疵,无论静动都有仙姝落凡尘的超然之感。她仅是坐在桌前用膳,她面前的糖水便好似琼浆玉液一般。 五师兄在桌子下捏妙妙的手。于是妙妙埋头吃饭不随便瞅人了。 用完晚膳,崔婉便回院休息了,妙妙跟丫鬟磨了半天终于差使她去传个口信,这丫头跑回来时很是惊奇,她说婉娘子平时从不与人往来,这还是头一遭。 妙妙进了崔婉的院子,跨过门槛,抬眼便瞧见崔婉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她落了座,正思考如何打开话匣,忽然听到崔婉清冷的声音。 “离开李折水。”她说。 妙妙颇为茫然。她一时想不到合乎礼节的回应,干脆闭口不言,只用饱含期待的目光注视崔婉,盼望崔小姐能好心解答她的疑问。 崔婉确实是个好心人。她看向妙妙的眼神有些微妙的反常,不像是待客的情态,倒像是透过来客瞥见回忆的一角。她轻轻蹙眉,这美人哀思放在外头不知会令多少人心碎,妙妙看着都想去哄她了,而崔婉再度开了口。 “李折水断情绝欲、泯灭人性。”崔婉说,“你继续待在他身边,迟早会引火烧身。” 妙妙:“就像东篱山?” 这下是崔婉愣住了。她脱口而出“你怎么……”话音刚落察觉不妙又止住了,可满脸的惊骇之色却难以抑制。 “不错。”崔婉勉强恢复了镇定,她用赞许的口吻掩饰道,“既然你已知他伤天害人之事,想必也无需我自作多情提醒了,请回罢。” “可是我真的很好奇。”妙妙不退反进,她接近了追问,“你是如何变成这样的?” 崔婉的脸色逐渐冷沉下去:“李折水同你说了多少?” 妙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 “猜测,好。”崔婉朝妙妙一抬下巴,强撑着的娴静贵女形象终于维持不住,神情依稀可见还是东篱山掌门之女时不可一世的骄纵,她说,“我劝你少作猜测。活在这个世界,越清醒越痛苦,越追寻真相越会堕落进疯狂的深渊,如虫豸愚昧无知度过一生便是最好的结局。” 妙妙点头:“那你呢?” “我?我就是不自量力以卵击石所以死了!”崔婉深呼吸一口气,捏着茶杯的手指有些发抖,她咬着牙,到底还是为人的善意占据上风,提醒道,“自从死后重生,我不敢外出不敢交友,只求在这方寸之地苟活一生。你明知那些人何等诡异疯癫还与之相处,好自为之。” 妙妙被崔婉赶出了院子。 她在石板路上驻足思索半晌,问跟来的丫鬟:“五师兄……崔容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边关 崔家父子在书房议事。 妙妙得了准许走进屋内时,五师兄眉飞色舞地介绍:“这是我的师妹妙妙。” 崔安的目光落向妙妙。虽然之前见过一面,但崔家用膳时讲究清静,一家之主也不方便朝外来的女侠搭话,现下在书房里才是初次交谈。 “李姑娘,”崔安说,“李掌门同我提起过,他在信中说你是最和他心意的弟子。” 妙妙瞥了眼他。在官场沉浮多年的人多半圆滑而内敛,崔安便是这种典型的官员,不过他到底身居高位又得圣上器重,谈吐间有时也会流露出几分居高临下的傲慢。 崔安看不起妙妙。准确来说,他看不起所有出身低微的江湖人。这倒是很符合门阀的秉性,这些出生起就站在顶端的人和庶民有云泥之别,江湖人武艺再超群,也不过是从蠢笨家畜修炼成勇猛家畜而已。 事实上,崔安将儿子送进剑山一事颇为反常,外界有流言说李折水其实出自某个隐世的清贵世家,因此他才能得到名门望族的青眼相看。 至于妙妙本人,崔安对她表面的礼节全是出于和李折水的交情。他说了些李姑娘年少有为的场面话,却也并无详谈的兴趣,因此当五师兄捉住妙妙的手说他心悦师妹时,崔安的淡笑似乎凝固了一瞬。 妙妙被五师兄牵着上前,气氛着实尴尬。最后崔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回应了下师兄妹感情甚笃就寻了个借口把人打发了。 妙妙和五师兄站在书房门外面面相觑。她有点担心:“崔大人动怒了?” 五师兄毫不在意:“老头子就这脾气,自个儿气几天就没事了。” 妙妙哦了声:“我不想成亲。” 五师兄按着她的肩膀,闷着声笑,连声说好好好都听师妹的。 …… 妙妙在崔府住了几日,她寻思找个时机道别。这日清晨拦下五师兄,她还未开口,五师兄便抓住她的手说师妹来的正好,急匆匆牵着她上了马车。 妙妙疑惑。 五师兄往她怀里塞了盒糕点,笑道:“师兄带你去看有趣的。” 妙妙把糕点吃完时,马车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座道观。地处偏僻,建筑破旧,破损的墙面落着灰。 这类年久失修的道观给人的印象就是该配个清苦干瘦成天扫地的老道,当真见到观主才知道竟然是个年轻秀美的男人。或者说他的实际年龄并不年轻了,可他有一张外表不过三十的脸,这出于他年少时的武功就已经臻至化境,岁月便很少在他的肉身留下痕迹。 这样的人竟然没有走火入魔。 妙妙惊讶地打量半天,那观主说:“何不走近了瞧?” 于是妙妙在他对面的蒲团坐下。离得近了,观主乌发雪肤的美貌更为惹眼,妙妙不禁屏息凝神来应对这令人神魂颠倒的美丽带来的冲击。 门落了锁。 五师兄退了出去,这间缭绕香炉气味的室内一时只有妙妙和观主二人。 观主的嗓音如鸣佩环,极其动听。他说:“我是鹤九皋。” 妙妙有点怔愣,半晌才陡然一惊,连忙说前辈好。 鹤九皋神情平淡却不会给人冷落之感,仿佛这样的人合该是这般作态。如果说李折水是在人间游玩的慈眉善目的仙人,那鹤九皋就是端坐于天际不染尘埃的真仙。 然后妙妙天旋地转,回过神一看她被真仙推倒在地。 妙妙:“观主?” 鹤九皋浮动的长袖当真如同仙鹤白羽。他按着妙妙的肩膀将她困在地板和臂弯里,当他摩挲着触碰到妙妙的脸时,香灰气味呛得她鼻子发痒。 “你可知天阁?”他说。 妙妙认为这种姿势不适合谈话。但她不好指责江湖老前辈,只能顺着对方诚实回答:“不知道。” 鹤九皋又问:“那边关呢?” 妙妙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说:“边关是两国交界?” 鹤九皋轻轻摇头。 “大一统至今,数百年来世间只有一国。”他说,“边关是人世与邪祟的交界。” …… 天阁在北地边关之外。 奚见雪抬头望去,城墙高耸入云,然而即使隔着如此厚重的高墙,他也能听见墙外的邪祟尖啸。 “好吵。”他说,“我能先把耳朵弄聋,回来后再修好吗?” 奚见雪右耳挂了个血滴般的坠子。血坠闪着微光,他认真听了片刻,有些不耐烦:“不能就算了。” 边关高墙对常人而言不可逾越,而内功精深的武林高手总能找到出去的道路。传说跨越这座高墙就能攀上天阁,在数百年口耳相传中,天阁被神秘面纱掩盖,有说阁里藏有天下第一的秘籍,有说阁里烧了长生不老的仙丹。 曾有江湖宗师为了这些传闻越过边关,他们或许寻到了传说中的天阁,或许没有,但当他们回到人世时都已经陷入彻底的癫狂,在病重和伤残中堕落为邪祟或者走向死亡。 只有一则例外。去过天阁并全身而退,如今还活在这世上的人,只有鹤九皋。 通过魔教的情报网,奚见雪得知鹤九皋当年从天阁带回来了一样东西。这东西涉及到整个世界的秘密。 奚见雪向来随性而为,以他的话来说,“玩游戏循规蹈矩还有什么意思?”他为了观察血条缩短的速度而给活人吊了口气反复折磨,为了研究好感度涨幅与跌落而收养照顾人再亲手杀死,而这天阁传闻听起来就像是隐藏任务,哪有不去亲自一探的道理? 其实奚见雪比较想当那种喊着勇气和友情就能越阶杀敌的主角,可惜正派约束太多,而在高自由度的冒险游戏里还讲道德也太难为玩家了,总而言之,经过多年不懈努力地玩游戏做任务,他成为了恶名远扬的魔头。 大魔头正在狼狈爬墙,顺便和耳坠里的游戏系统聊天。 “筠江的还魂蛊死了?寿终正寝,死得不错。” “京城的寻踪蛊有异动?应该是鹤九皋身上那只,这人都半只脚踏进棺材了还能有什么动静……不是,这死鸟扒着我老婆干嘛?” 注:本文世界观不涉及游戏和系统,奚见雪的表现纯粹是因为他是个神经病。 筑巢[H] 妙妙是个穿越者。她运气不好,身穿到乱世,在被洗劫过的屋子里和尸体共处了数日,依靠酒缸里残存的水和几块干饼维持生命体征,吃食耗尽饿得头昏眼花时外头的动静终于歇了。 妙妙去巷道转了圈,踩过满地的血肉和泥浆,有点想找根绳子吊死。首先,她在这个世界无亲无故,地位还不如流民,不用说吃正常食物了,连啃树皮草根都轮不到她;其次,她穿越后仍然是个体质差劲的废物,唯一算得上长处的是与常年饥饿的干瘦贫民相比,她多了些细嫩软肉,被人煮熟端上桌后或许能得到一句好评。 未来过于惨淡,求生意志所剩无几。 妙妙正在考虑自己的死法,猛然被人从背后握住了肩膀。她回过头去,见到几个奇怪的人。 不是破城而入的敌军,这些人入城后本来在大张旗鼓洗掠,半途忽然撤军了,或许是接到了急令;也不是城里的原住民,平民百姓要么逃走成了流民,要么已经惨死在刀下;更不是本地的世家大族,这群人是最早离城出逃的,仅有的几个秉持世家风骨留下来试图谈判的都被对面主将剁了头。 面前这几人长得异于常人。他们的鬓角生有细羽绒毛,指甲尖而弯曲,说话时喉咙发出混浊低鸣。他们似乎想扒拉妙妙带她去某个地方,可妙妙长时间没能进食,虚弱的身体强撑着走了段路,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妙妙醒来时既没被捆也没进锅,还被清洗过换了身干净衣服。她刚睁开眼,面前便落下一角衣袖,有人把她揽进了怀里。 妙妙被浓得呛人的香灰味熏得发晕。恍惚间她抬起脸,那人俯身而来仔细舔开她干涩的嘴唇,她被对方舌面镶嵌的珠型硬物冰得陡然回神。 妙妙的第一印象是,何等美丽的人。 这是一个道士。他如同令人仰慕又不敢亵渎的仙君,这样的人在与她唇舌交缠,暧昧水声轻易便能勾走她的心神。 妙妙已经分不清幻觉和真实。衣带散开,里衣落地,她被人从衣裳里剥出来,双腿环住对方的腰侧,赤裸阴阜擦过柔滑布料,再紧密贴上男人的性器。 进去了。男人的性器表面也嵌了硬珠,将阴道撑开时带来冰凉的缓慢碾磨。她的身体似乎不受控制,感知力也愈发迟钝,浆糊般的脑袋里只剩下朦胧的依恋念头。 好舒服。还想要。不愿分开。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小腹在高潮时陷入痉挛,阴道流出黏滑性液,她抓着男人的衣襟喘气,察觉到性器将要抽出去时咬住他的喉结,往下坐入得更深了些。 如仙君般的道长最终在她身体深处射了精。他安抚地摩挲着她的后背,轻轻亲吻她泪湿的眼角。 水乳交融,密不可分,仿佛彼此天生契合对方,绵密交媾带来的快感才能缓解分离的焦虑。 “妙妙,”道长说,“我是谢九皋。” 妙妙有点疑惑:“不是鹤九皋吗?” 道长耐心解释了:“那是我的下一世。转世前的我始终没能脱离谢氏的阴霾。” 妙妙似懂非懂。 反正是幻境。就像她曾经被谢聿脩拖入幻境,现今也被困在鹤九皋的幻境里,不知这是谁人的过去而她又拿了谁的身份。 “这是我的前世。”鹤九皋说,“妙妙,你是你自己,不是其他任何人。” 被看穿所思所想的滋味很不好受。妙妙有点赌气,她说:“我不记得我以前见过你,前世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鹤九皋承认了:“这并非真实,我前世不曾遇见你。这仅是我的记忆和对你的思慕融合所构筑的幻境。” 妙妙:“我们应该才刚见面?”哪来的思慕一说? 鹤九皋垂下眼帘,慢慢亲吻她的手指。 “当我见到你的第一眼的时候,”他说,“我已然聆听了你我比翼连枝的未来。” …… 奚见雪顺利越过了边关高墙。 然后他的整个视野都模糊了。 “这打码是游戏的保护机制?”他和耳坠交谈,“为了防止我看到不该看的导致理智值清空?行,那我偏要看。” 叛逆的大魔头盯了半晌,最终不得不承认,这模糊化的视觉效果不能以他的个人能力更改。他回头望墙内的山川是正常图景,再试图窥视外界的邪祟时便只能瞧见模糊不清的光影。 算了,反正有任务指引,他就算看不清周围也能寻到正确的目标。 奚见雪走过凹凸不平的地面,穿过疑似血肉经脉的隧洞,当他推开一扇或许是门的光团时,被扭曲蠕动光影占据的视野里终于出现了清晰的景象。 在混乱光影中的一面山壁,像是一张错误的贴图。这山壁与正常的山石并无不同,而在周围都是扭曲场景的前提下,正常反而呈现出不正常的怪异。 山壁上刻了字。密密麻麻的刻字,相同的一个字被重复着刻满整面山壁,互相挤压着仿佛将要挣脱这面牢笼,密集的压迫感使人不自觉屏息。 奚见雪看清了这个字。 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妙…… 一笔一划,全都是妙妙。 秘密 鹤九皋的地位似乎很高。 当今各国动乱得皇室平均寿命骤减,世家门阀即使割据一方也日夜担心自己的项上人头。在这朝不保夕的乱世里,鹤九皋居住在成日焚香的高楼,出行都有香车随从。他无需处理俗事,也不必与人交好,过着如隐士一般悠闲自得的生活。 妙妙和小道童闲聊时问出了此地是漓原,正是谢氏的地界。鹤九皋原本是谢家的旁支子弟,及冠之年被皇室尊为国师,他在国都住了十年,时局动荡政权更迭时自请辞官还乡回了漓原。 现任谢氏族长按辈分算是鹤九皋的堂伯,这位地位尊崇的老人对鹤九皋却是毕恭毕敬,不仅提供了最优渥的生活条件,还称得上有求必应。 这段日子,妙妙与鹤九皋食则同桌寝则同床,鹤九皋其人如同他仙君般的外貌,他不慕名利不喜勾心斗角,抚琴作诗便能消磨整日时光。唯一与世人对仙君的幻想大相径庭的表现是,他非常重欲。 妙妙每日都被鹤九皋按着交欢。清晨被弄醒,白日里被抱着欢好,入睡前也是精疲力尽浑身酸软。妙妙有时实在受不了,她想说性事该有所节制,可一旦与鹤九皋对视望着那张令人神魂颠倒的脸,她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不由自主地陷进焚香气息的温柔乡。 即使在性事结束后的空闲时间,鹤九皋去做正事的时候也要把妙妙抱在怀里。倘若他在看书时又起了反应,而她已经累得眼皮都不想睁开了,他就会把性器埋进她的身体让她含着睡觉,而他自己继续八风不动地翻书。 妙妙有次问了鹤九皋身上的硬珠从何而来,他说这是幼时嵌入的驱邪宝珠。鹤九皋自幼悟性远超常人,为了防止他受外界刺激加重邪祟污染,他在年满十岁前从未出过地牢。 在不见天日的地下牢房中,鹤九皋的身体缠满锁链符箓,皮下嵌入一颗又一颗驱邪珠。即使如此,那时的他还是频繁听到混沌嗡鸣,困在连续的可怖梦境里。而在成长到能自控的年纪后,他解下了束缚链条,割开皮肤取出已无用处的大部分驱邪珠,离开牢房行走在阳光下。 鹤九皋只留下了舌面的硬珠和嵌进性器的那些珠子。这部分硬珠本来也该割除的,却莫名留存到了现在。 妙妙坐在桌案上,身后就是墨迹未干的画作。她分开双腿搭在鹤九皋的肩膀,被他低头舔吮身体的时候,柔软舌面舔过汁水淋漓的阴阜,那硬珠便陷了进去,冰凉又硌人。 这次交欢时,鹤九皋提及了之前刻意避开的事情。他在过去数十日里只顾着让妙妙沉迷在欢愉中不问世事,这次却主动谈到了现实。 鹤九皋问妙妙有何事求于他。她表现得太顺从了,即使知道这是幻境也遵循着他的情欲,清醒地承受他的频繁索求。 鹤九皋于聆听天命一事修炼至顶峰,他能推算一国的命运,甚至能跨越转生预知来世,聆听个人的命铃也得心应手。但是,鹤九皋说,他听不清妙妙命铃的声响。倘若她对他的顺从是为了换取卜算未来的机缘,那这终究注定不能实现。 妙妙依偎在他怀里,说:“不必。我想问你的是另一件事。” 江湖传闻说鹤九皋和李折水年少时是挚友。李折水来历不明,有关他身世的江湖流言数不胜数,而在这些杜撰的谣传里,有一则言论听起来最为接近真实。 李折水初次在江湖显露头角的契机,来源于他剿灭北地匪窝的一战。相传在那时李鹤二人已经是同行江湖的友人,也就是说,当今世上如果有人知晓李折水的来历,除了鹤九皋再无第二人选。 妙妙询问的便是这件事。 鹤九皋抚摸着她的头发,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叙说了他的两世。 鹤九皋前世行至顶峰时,他一度陷入迷茫。习武的尽头便是癫狂,家国的建立终将倒塌,人之一生饱尝痛楚又该去往何处?他已然知晓未来,在这条通往死亡的路途中,他逐渐对不能预知的杂音产生了兴趣。 鹤九皋尝试推算人与邪祟的联系。习武的本质是锤炼身体去除累赘,为何在经脉越发凝实真气越发浓厚时会滋生更多邪祟?这邪祟当真是污秽,还是不能以常识理解的一种“纯净”?活人习武是转化为邪祟的过程,而水能倒流,为何邪祟不能再度转化成人? 在生命的最后,鹤九皋终于聆听到他终其一生渴求的知识的边缘。他濒死时模糊感知到,与这有关的东西就在人世之外,在边关外的天阁,那里有相关的证据。 转世投胎后,鹤九皋不再是谢家人,他却还留有前世的记忆。得益于他修行的符箓之术不同于寻常刀剑,画符对体魄的需求并不高,难点在于理解大量符箓原理在脑中构建各不相同的模型作图,而鹤九皋继承了前世记忆,今生在此道上的修行可谓一日千里。 这一世的鹤九皋在年少时已经符箓术大成。他不追求名利,所思所想的只有越过边关,去寻找足以验证他猜想的东西,推算出他想要的答案。 …… 奚见雪把刻满妙妙字眼的山壁观摩了遍,得出结论:“我老婆的狂热粉刻的,老婆这么可爱,喜欢她也是人之常情。” 可惜这个回答无法提交游戏任务。奚见雪继续寻找线索,主要表现于看到可疑光影就踹一脚,这般没素质地搞了半天破坏,居然真给他踢出了线索。 在角落的蠕动光团下有一处空洞。奚见雪挥手洒下蛊虫,静候半天,一面思索蛊虫回传的讯息,一面纵身跳下了空洞。 天阁下层别有洞天。周围依然徘徊着被光影覆盖不可直视的邪祟,奚见雪无法以肉眼看出这处洞天究竟何等宏伟,而在这些模糊光团簇拥中,他看见了稍显具体的景象。 纯白的根须。像是丝线编织凝结而成的树根,这些根须深入地下,极其庞大而虬结复杂。 树根上长了东西。奚见雪凑近了瞧,只见这玩意儿有头颅形状、肩颈和手臂身躯,这是一种白线编织的有人形轮廓的生物。 如同树枝结满硕果,这地下的根须间结满了数不尽的人。根须末梢的人形仅有粗略轮廓,越往内里深入,目睹的纯白人形越发具体。能分出正反,能辨认五官,能瞧清面部肌肉的状态,从仿佛幼儿随手捏的简陋人偶到大师精心雕琢的栩栩如生人像。 奚见雪抵达了最中心。 以他的推测,这里该有个长得最像人的东西,然而他环视四周,只看见了根须断裂的坑洞。 …… 年少时的鹤九皋越过边关,在高墙之外窥见了天阁。他知道过往那些去天阁的江湖人都在疯癫中死亡,可他依然无可动摇地走向目的地。 为了防止半途异化,鹤九皋给自己贴了剥离五感的符箓,他失去对周围的具体感知,仅是遵循着预知的模糊念头而前行。 他终于抵达了那个地方。 鹤九皋揭下“眼”的符箓,在逐渐明晰的视野中,他看见了一面山壁。 山壁上刻了妙字。石面开裂,沙砾散落,在刺耳的摩擦镌刻声响中,有一位白色的少年站在山壁前专心致志地写下妙妙。 鹤九皋对那少年的初印象就是白。头发眼睫如积雪霜白,仿佛不沾染半点世间污秽,如同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无垢之体。 但是,鹤九皋知道,这个东西绝对不能以常识里的纯净来定义。 如果将习武之人转化为邪祟的过程比作人身在污泥中溶解,那些尚且维持活人外形却已陷入彻底癫狂的人就像是内里血肉化作污泥,只堪堪维持着一张人皮。 而这个少年不同。虽然他长得像人,表现得像人,给人的印象也还是像人,但是他绝对不是人。他就像是用纯粹的污泥捏成的人形,无论雕刻得有多么接近活人,仍然不能改变他不带半分活人气息的本质。 鹤九皋是当今世上第一个去过天阁还能全身而退的人,他有一个守口如瓶数十年不曾告知他人的秘密。 在人世之外,在天阁之中,他见到了自称为李折水的邪祟。 愿望 年少时,李鹤二人在江湖声名鹊起。 话本里的江湖人总能遇见不平之事,似乎无论何时都会陷进勾心斗角的漩涡,而实际上他们的光阴大多浪费在了赶路中。 李折水在寻找某样东西。 说来奇怪,一个来自天阁那等诡异之地的邪祟既不凶暴又不贪食,他甚至自发领悟了遮掩气息融入人群的手段,单从外表看来,称得上是严于律己匡扶正义的少年侠客。 鹤九皋问过此事,得到的回答是他在寻找妙妙。这“妙妙”听起来像个人名,可李折水也说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在混沌迷茫中度过漫长岁月,当真萌生出清晰灵智的时候,他就已经站在山壁前刻下无数个妙妙。 天阁里的邪祟只记得两件事。一是他是李折水,二是他弄丢了妙妙,他必须将其寻回。 妙妙不在巢穴中,于是他进入人世寻找。 直到他们来到东篱山。 东篱山是江湖第一正道门派,而鹤九皋提议来此地的缘由也与之有关。理论而言,转世后的鹤九皋摆脱了谢氏血脉的阴霾,有关听的能力也该消失不见,事实上他确实很难再听到邪祟杂音了,可若是仔细聆听命铃,他仍然能够勘破几分天机。 鹤九皋听到了东篱山藏有大患,倘若不加干涉,周围城镇都将再无一个活人。 经历一番探查,他们找出了这个祸患。 东篱山掌门常年以数量众多的外门杂役弟子饲养邪祟,再从邪祟中取出精纯真气以供长老和精英弟子享用,这是东篱山能迅速崛起并占据江湖首席地位的重要原因。 与整座门派相比,李鹤二人势单力薄,于是他们并未贸然暴露,在附近徘徊了好些时日。 他们找到了机会。东篱山有一个固定的进食日,排名最末的杂役弟子会被选为食物丢给邪祟,在惨叫声中尸骨无存。他们趁机寻到入口剿灭了邪祟——这毕竟只是人世里的弱小邪祟,即使人为饲养数十年长成庞然大物,对于从天阁走出的恐怖存在而言将其除去与捏死蚂蚁并无区别。 然而在邪祟残躯凋零时,李折水站在原地出神。 山火在划定的范围里净化污秽,鹤九皋绑了东篱山掌门充作抹布擦掉溢出的邪祟碎块,当时李折水就站在火圈前,白发被冲天烈焰映照得宛如即将融化。 山火松动了记忆的一角。 “妙妙……”李折水像是终于从漫长梦境中醒来,他喃喃自语,“妙妙死了。我必须复活她。” 这是鹤九皋和李折水同行的最后一段路。东篱山祸患结束后,他们就分道扬镳了。 后来鹤九皋听闻了李折水成为东篱山掌门和被押入大牢等诸多事迹,也得知了他放弃功名利禄销声匿迹之事。待他们再次相见,已经是剑山建立之后了。 继任观主之位后的鹤九皋有时会想李折水是否实现了他的愿望。 在破旧道观里将妙妙压在地上的鹤九皋想道,看来是实现了。 …… 游戏任务进度卡在一半不动了。 如果任务面板有实体,奚见雪此时肯定忍不住踹一脚,可惜他是个难以违抗游戏规则的弱小玩家。 奚见雪站在棉白根系中间的坑洞旁思索。 没思索出个名堂,他先侧身躲开了从斜后方袭来的剑气。 奚见雪掸开衣袖沾到的白线,往杀气来源望去,眉梢微扬:“我当是哪条狗跟了一路,原来是剑山的看门犬啊?” 一身黑衣的男人如攀墙蛰伏的蜘蛛,不知在洞顶注视了多久。一击不成,利落的暗杀不得不转化成缠斗,他却没再用剑,而是抽出宽阔长刀从空中砍下。 魔教教主的蛊术和身法闻名江湖,如果不能迅速得手并脱身,与他近身搏斗时用讲究取巧的轻剑会非常不利。而长刀更便于力量压制,在当下更为趁手。 杀手的刀法练得精妙,在如此磅礴的刀锋下奚见雪只能且战且退,衣袖扬起时被割断一截,小臂也被真气席卷的风刃划破了几道伤。 被逼退到根系末梢时,奚见雪连发冠都有些松垮了。他抹了把手臂流血的伤口,随手勾着破裂的皮肤边缘将其拉开,顿时鲜血如注,喷溅出大滩刺鼻的鲜红。 血液离体,从中钻出窸窣作响的小虫。虫群微小而密集,瞬间钻入纯白根系中消失不见。 奚见雪这次的短暂停留便是性命攸关的破绽。杀手沉默着逼近,真气翻涌灌入长刀,其凌厉攻势掀起破空的声响,眼看对方避无可避。 刀刃被阻拦了。 这件事显然出自杀手的预料。此地是人世之外,是天阁之底,除了奚见雪和他再无旁人,而有能力拦下他刀刃的—— 是从根须生长出的纯白人形。 这人形外表粗陋,没有具体五官,四肢也像是泥土捏成的崎岖长条。它从根系脱落,抬起类似手臂的部位卷住了杀手的刀。 看似软绵的举动,力道却强悍得难以撼动。 “其实我也很意外。”奚见雪看到杀手果断松手弃刀拉开距离,嗤笑一声,“操控活人的蛊,居然对这些玩意儿也有效。想来这就是所谓的运气站在主角一方吧?” 奚见雪合掌,从他身旁开始,周围的白色人形一个接一个脱落、站起、径直对上杀手的方向,如同蠕动扩散的白色浪潮。整个地下空洞瞬时转化成了他的虫群巢穴。 “好了,燕回,不妨说点好听的。”奚见雪说,“万一我心情好,就留你一命爬回剑山了?” 宴会 幻境中人不知岁月。 从早到晚与鹤九皋耳鬓厮磨形成习惯,妙妙逐渐适应了那浓烈的香炉气息,伏在他衣袖下喘气时不再有眩晕,而是闻到熟悉气味时肉体就因为条件反射而兴奋。 太熟悉了。在香灰味里被男人抵弄至无数次高潮,幻境将人对时间的感知拉长至模糊,恍惚间产生一辈子都沉浸在放纵欲望中的错觉,以致于到最后仅是被鹤九皋抱在怀里,她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分泌性液,顺从等待情事的安抚。 直到幻境结束意识回归现实世界时,在道观的香炉灰气息里,妙妙习惯性分开腿去勾观主的腰,被解开衣带按在腿上入到最深。 硬珠压过稍显干涩的阴道,腹中泛起难言的饱胀。她抬头去亲鹤九皋的唇舌,努力用肚子吞吃着他的性器,被掐着腰摆弄得严丝合缝的时候,她含混着说观主真是道貌岸然。 即使明知是幻境,可在鹤九皋令人心神摇曳的容貌和形成催情般条件反射效果的香灰气息里,她的身体也被他玩弄成了这般热情甜蜜的情态。 而观主还是那副清冷出尘的云端真仙模样。他很少有表情,调情的话也不多,只有那在插入前就滴水的性器表明了暴涨的情欲。 在初见的蒲团上,云观观主的黏腻精液尽数射进了她的体内。 道观门扉被敲响时,妙妙已经穿好衣裳,走过去开了门。 敲门的果然是五师兄。 五师兄提的食盒里放了糖水和甜糕,他说师妹同观主论道数个时辰可有收获,妙妙嚼着糕点没回他。五师兄便笑,说天色不早,是时候回家了。 不等妙妙出声拒绝,五师兄揽住她的肩膀,隔着衣裳摩挲鹤九皋留下的痕迹,低声劝说:“叁日后定国府的赏花宴,历年来都有京城适龄男女借此相看的风气。家父与定国公交好,我和婉儿到年龄了也该去走动,可婉儿昨年赏完花回来就病倒了,现今如何都不肯再去。” “好师妹,”五师兄笑着说,“帮师兄一回?” 妙妙捧着糖水碗喝:“我又不是你妹妹。” 五师兄捏她脸:“师妹怎么不能算义妹了?是崔家来的女眷就行了,情分到了,旁人不会在意那些。”他屈指敲了敲见底的碗,“礼仪也无关紧要,不懂的不掺和便是,顶着崔氏名头没人会来为难你。” 说得轻巧,妙妙还是不愿:“那我要是与人闹矛盾了?” 五师兄拿出手帕给她擦嘴,继续相劝:“小师妹怎会犯错?定是哪个不长眼的来找事,师兄替你教训他。” 妙妙:“说得好像师兄是京城第一恶霸。” 五师兄大笑。他还当真考虑了:“那些家里看重的早几年就相好了姻亲人选,来赏花宴的多半不是长子,我都揍得。” 崔家这对儿女到了年龄还未定亲的情况其实很少见,儿子是在剑山习武耽误了,女儿是性情孤僻死活不肯嫁人。 话说到这份上,妙妙对当下王公贵族世家子的相亲会也有点兴趣,最后还是答应了。她说:“五师兄欠我一份人情。” 五师兄说好,师兄可记着了。 …… 定国公半生没做过大事,最明智的选择是当年娶了皇帝的姐姐。 叁十五年前先帝驾崩,皇子皇孙死了个遍,最后让一个边关来的藩王捡了皇位。新帝登基时年岁尚小,连京城官话都说不好,一口方言惹人发笑。 当时文武百官都没指望这小孩能坐稳龙椅,都以为是剩下那几个正值壮年的藩王及其背后世家还没斗出结果,有人趁机提溜了个傀儡上来,反正小孩身骨弱,哪天染个风寒就没了也很正常。 幼主的姐姐正逢出宫建府的年纪,这事一度成为京城上层的烫手山芋。首先身份要高不可辱了皇室脸面,其次尚公主就赔掉了往后仕途,虽说也有人愿意享这清福,可又能享多久? 定国公当时是国公次子,他接过这桩麻烦事的时候还得了好些人的怜悯。后来那些怜悯他的人死得都比他早。 皇帝用了五年坐稳皇位,再用了叁十年收拢权力,时至今日,早已无人再敢试探天威。 与纵情享乐寻仙问道的先帝不同,当今圣上励精图治很少造访后宫,这些年下来只得了两个皇子和一个皇女。 五师兄承诺妙妙他能揍遍赏花宴,是因为他知道大皇子在崧川赈灾,二皇子从不参与这种宴会,最大的难事排除了,至于剩下那些,反正他是崔安唯一的儿子,只要不闹出杀身之祸崔大人都不可能放弃他。 五师兄很有底气,妙妙也安心了。 事实证明不能安心得太早。 定国公府赏花宴上,贵女们聊的都是妙妙听不懂的话题,那些七拐八绕的社交辞令她也不想听,揣了盘点心就躲去清净地了。 这盘点心做得花样多,有寻常花糕也有妙妙没吃过的口味,她咬到一块粘牙粘手的点心,只好仔细把手指沾到的粘糕舔了干净。 吃完时抬头一看,隔着竹影和山石缝隙,对面石桌前坐了个男人。 男人先前或许在品酒,此时却只是注视着她,手里酒樽微斜,酒液不慎溢出泼洒了衣裳。 师娘 妙妙有点尴尬。她想假装无事发生直接溜走,那石桌前的男人却请她过去。像是偷吃零食被家长逮了个正着,她莫名有些紧张。 这男人相貌端正神态平和,衣服用的是妙妙认不出来的稀有料子,骨节宽大,扳指经年累月磨得光滑,看起来就是那种典型的王公贵族。 离得近了,男人的身高带来了压迫感。剑山少侠们都长得高,可他们要么说着话就把她拎怀里,要么会附耳过来同她逗趣,就连大师兄那等冷淡严肃的性情,他面对她时也会收敛了通身剑意。 而眼前这男人显然没有收敛的意思。不知如何形容他的眼神,他应该看人如家畜看惯了,即使想缓和态度引诱目标也表现得生疏,目光专注诡异得令人心里发毛。 这种人说话往往不会说得太直白,然而妙妙的情商不足以去理解话里的隐喻,他讲了几句话见妙妙只会茫然回望,索性略过言语试探,直截了当问她是哪家的女儿。 妙妙说崔家。 这人略一思索:“崔家婉娘子?” 外男问这种话已经能算冒犯了。妙妙感觉不妙,这桩麻烦是她招惹到的不必牵连崔婉,于是她否认了,说只是与崔氏沾亲带故上京访亲而已。 男人便说他是周竑,又说一见如故之类的话,话里话外都是相中了人的意思。妙妙甚至觉得要是她现在点头,这人能直接把她带回府上成亲。 太古怪了。她又不是使人一见钟情的美人,对如此热烈的好感只会感到怀疑和无措。 妙妙沉默了。周竑不知考虑了多少,他解释道并非客套话,确实有故人气息。他问她,可认识江湖剑山掌门李折水? 妙妙回答说认识。 周竑的神情略松了些,他说,那便好说了。 “我是李折水的徒弟。”这气度不凡的男人始终注视着妙妙,如同饥饿数日的野兽盯紧落单猎物,他不紧不慢道,“小娘子身上有师父的气息,恕我冒昧,莫非是我的师娘?” …… 周竑十二岁时死了父亲,武功高绝的少侠杀了走火入魔的父王,来去未曾惊动任何护卫。 这是周竑以常识判断出的情况,而他肉眼所见的场景是月光化作丝线探入室内,将一团蠕动肉块绞成了碎末。如同熟透果实砸落在地飞溅出满室汁液的肉块,这就是他的父亲。 周竑当时仍然冷静。在邪祟阴影中生活数年的人或疯狂或习以为常,而他是后者。 他自出生起就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比如人血中流动的污秽,树梢生长的团块,还有城外盘踞的庞然虚影。这份能力随年岁渐长而越发不受控制,到他年满十岁时,他已经看不见人了。 在周竑眼中,乳娘逐渐化作滴落黏液的肉条,兄姐们是大小不一的吵闹怪物,而他父王的那道苍老身躯在记忆中淡去,剥落成血肉黏合的肉块。 周竑知道这是他自己生了病。所有人都依然正常,出问题的是他的眼睛。他曾经仓皇逃窜出王府,然后目睹满街的畸形怪物在如常人一般生活,入眼所见的没有一个同类,他行走在阳光下,却如同困在阴曹地府。 后来周竑捡了个皇位。他头戴冠冕坐在高位,望着下方穿官袍着官帽的肉块们互相攀咬,他只能沉默等待。再后来周竑把皇权攥到了手里,可他仍然只能和流着脓水污血的肉块臣子们年复一年相处。 他行至顶峰,他拥有一切,他无处可去。 周竑到年纪时开了后宫。美人画堆积如山,他随手抽了张,画上是位螓首蛾眉的少女,绕过屏风见到的是血管毛发构成的团块,他习以为常。 后妃诞下皇子时周竑去看了眼。裹在襁褓里的新生儿,被说眉眼肖似陛下的他的亲生子,在他眼里是长满鳞片的爬行怪物。 有时周竑会想,为何这眼疾不能再糟糕一些?为何他照镜时望见自己还是活人?如果他也变作血肉污秽,是否能更适应这诡异世界? 直到此时,周竑混乱了数十年的眼睛终于发挥了应有的作用。 他看见了活人。 在这如阴曹地府的可怖人世中,在他已然忘记除自己之外的活人该长成何样的时候,在他连梦境都被邪祟污染的穷途末路,他与仿佛命中注定的少女相遇了。 周竑甚至不敢松懈半分。他怕移开目光,一切都如泡沫碎裂。他的心跳快得比登基之时更为剧烈,他的头脑比判处前右相死刑时更为清醒,他在地府徘徊数十年,当他注视着那洁净无暇的神女时,他终于回到了人间。 他想,再也没有比这更深刻的一见钟情了。 “小师娘,”周竑说,“何不坐下长谈?” 讨厌 妙妙不喜欢周竑。 权势地位、掌控欲,还有近乎于贪婪的目光。小师娘叁个字由他说出,比起对长辈的敬称,他更像是在念着隐秘的情人。 还好他目前不打算撕破脸皮,在妙妙明确表示抗拒时,他没有莽撞地行强抢民女之事,似乎矜持而体面地放过了她。 周竑只是塞给了她一枚珠子。 这硬珠原料不明,不是金银玉石也并非珍珠,整体呈现殷红色,对着光能瞧见内里的流沙颗粒。 妙妙攥着红珠匆忙逃离了宴会。 这件事表面揭过了,妙妙心里却放不下。本来该等四师兄来接她或者寄信回剑山求师父差人来一趟,可她在崔府过得有些不安,当下就想向五师兄辞别,拿点盘缠自己上路。 数次扑空后,妙妙意识到五师兄在故意躲着她。 崔府由国公府重建而成,高墙隔绝里外,护院轮班严密,正如庞大的牢笼。 妙妙出行都有丫鬟随从,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崔府主人的眼皮底下。被人软禁很不好受,她心里压着火气就折腾周围的眼线,一会儿说要吃冰碗一会儿又说要新鲜荔枝。 崔氏虽是高门,但现下还没到开库房取冰的炎热时节,主人家练武热着了也只是差下人摇扇。至于荔枝,自从南北商道随运河发展开来,对鼎盛世家而言南果倒也不算稀罕物,主要还是时节尚早价格偏高,崔家虽然富裕但从不铺张,要是奢靡名声传进圣上耳朵,那就不是钱财的问题了。 妙妙的无理要求被转告给崔大人,他听了,说了声娇气。下人正要告退,却见崔大人捻着棋子,平淡吩咐他按照李娘子说的话去做。 只要留李妙在崔府,其他要求都一应满足。 于是这般过了数日。 妙妙吃好喝好,睡得还挺香。她一边想念师父衣襟的清淡梅香,一边不太想念剑山的弟子膳食,顺便喊丫鬟再去厨房拿碗甜汤。 崔府固然可恶,崔府厨子做的菜实在好吃。 这日睡到日上叁竿,妙妙起床洗漱啃烧饼,却有个多日未见的人不请自来。 她把饼子啃完了都没看他一眼。 五师兄笑了:“小师妹还在生气?” 妙妙:“回剑山后我要向师父告状。” 五师兄连忙讨饶,说是师兄的错。 无利不起早,五师兄这次主动拜访出于正事。他说,崧川赈灾一再受当地士族阻扰,灾情加剧,圣上震怒,罢了一众相关官职,其中包括右相崔安。 崔安本人没有参与赈灾事宜,可他的老丈人就是崧川陈氏族长。陈氏近些年大不如前,能如此明目张胆地搅混水,有流言称是借了崔氏的光。这种毫无证据的言论当然是诬告,而皇帝正在气头上,没人敢这时候去掂量自己的人头价值,因此崔大人被圣上痛骂时,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被罢了官的崔安很早就回府了。他收拾了行李,当即便要去崧川。 五师兄说,这是圣上的旨意。 皇帝的意思很明显,赶紧让崔安和崧川陈氏割席,去探查清楚当地实情再回京,事情结束就官复原职。 崔安甚至不能大张旗鼓地去,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其实皇帝的怒气半真半假,这般拐着弯把人差遣去崧川,主要还是因为崔安是他信任的心腹。 妙妙:“看来事情确实很严重了。但我想不到哪里与我有关。” 五师兄的语气意味不明:“这也是那位的旨意。” 与崔安的私下会面时,皇帝亲口提及借住在崔府的李妙。 崔安不理解为何让一个江湖草莽参与这等要事,而他为人臣惯会揣摩上意,没有多问,只是遵循了圣上的意思。 于是在崔府关了数日的妙妙,现在就要跟令人讨厌的崔府主人一起出远门了。 …… 在马车里时,妙妙盯了崔安半天。 崔安本来在阖目休息,被盯得静不下心,他问了声:“何事?” 妙妙说:“前些日子我连门都出不了,差点以为崔大人是什么叁头六臂的恶霸,现在看来也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姑且长了个人样。” 崔安身居高位多年,接触的都是些官场老油条,大家就算互骂也讲究文采,他多年不曾听到这种直白的刺人话语了。他想果然是难登台面的草莽,又觉得跟小猫挠人似的,怪好笑:“我以为第一天就见过了。” “我以为崔大人当时没正眼瞧人,”妙妙说,“原来看见我了啊?真是荣幸。” 崔安便不回话了。 总而言之,这一路同行非但没能缓和关系,气氛反而冷得旁人都看不过去。跟妙妙打过叶子牌的丫鬟也在随行队伍里,她听说了这事还来劝她服软,悄悄说崔大人看着温和,其实脾气差得很。 妙妙才不想理他脾气差不差。 出了崔府后,她在赶路途中抽空寄了信回剑山,等师父来接她回师门,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和这人见面了。 这一等就等到了车马抵达崧川。 隔着遥远山路,妙妙抬头仰望崧川城,意料之外望见一团盘踞在崧川上空的庞然大物。 人在惊愕中很难维持思考,“那是什么?”话都说出口了,她才想起还在和崔安冷战,有点气恼。 崔安又摆出那副瞧不起人的模样了。他眼皮都没抬,说话的语气不轻不重,妙妙感觉他心里肯定在嘲笑她没见过世面。 “崧川的龙灾。”他说。 龙涎 龙是世上最大的邪祟。 古有记载,在大一统前各国战乱四起的时候,人世间有龙出没。 乱世人命如草芥,尤其是国破家亡的流民就算侥幸逃过饥荒和疫病,也很难避免被野外邪祟捕食。如果能遇到龙,提供少数人牲就能维持大多数人的长久生存,这在当时甚至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正如体型越大的野兽需要越多的食物,寻常邪祟对血食的渴望也会随着其能力而增长。龙却是个例外。作为献给龙的人牲,无论老幼都没有差别,以前就有文人提出过“龙食人是为食命”的观念。也因如此,龙不会受天性影响而将活人吞噬殆尽,只需每年选几个新生儿祭祀就能换取龙的庇护。 故而当时常有流民在龙的周围重建村庄家园,衍生出世外龙源传闻和龙仙信仰等民间杜撰。这种附庸关系在乱世持续了数百年之久,直到始皇帝统一天下,各地的龙突然消失了。 有人说龙离开人世去往高墙之外,有人说龙随战争而来在和平中死去,众说纷纭,至今没有确切的定论。 龙已经不显于世,其残响却还弥留世间。龙灾便是其中之一。民间依然有人信奉龙仙,与之相关的扭曲污染难以除尽,若是天时地利与人世存在的邪祟融合发生异变,甚至会从无到有从虚到实诞生出伪龙,这个过程称之为龙灾。 龙灾并不常见。事实上,即使是名门世族对龙灾也不甚了解,毕竟现在残存的龙仙信众都是些疯子,与龙相关的典籍也附着了邪祟污秽。 上一次龙灾发生在二十叁年前,龙仙信众杀了沿海村庄近千人,以血祀同化近海邪祟熔铸成一条挂满沙砾鱼尸的水龙。那条水龙只活了叁日。 而盘踞在崧川上空的这条龙,已经存活了叁十日。 龙灾刚现世时,崧川城内人心惶惶,官府闭城盘查多日,龙仙信众被斩首时飞溅的血渗进土地,血腥味缭绕不散。 信众剿灭了,这条伪龙却安然无恙。当地官兵用尽了驱邪的方法,愕然发现无论刀枪还是符箓都对这条龙毫无用处。他们甚至无法触碰到它的实体,一轮放箭时眼睁睁望着箭穿过龙身,如穿过海市蜃楼。 崧川的灾情加急传至京城,大皇子领旨前去赈灾。 然后龙灾加剧了。原本在空中打盹的龙从梦中醒来,它倒是没有当场为祸人间,然而只要那双金黄如日轮的竖瞳望向城内,就会有人因此陷入疯狂。 马车抵达了崧川城下。城门紧闭,不过崔安这趟行程虽然隐姓埋名,但他手里拿着皇帝的亲笔,本地士族再张狂也不可能把他拒之门外。 在等待入城盘查的时候,妙妙抬头仰望那条龙。 这是一条非常漂亮的金龙。龙鳞根部厚实,越边缘越薄,鳞片翕动时如同晕染开的流动黄金。它把自己卷成一团,虽然盘踞在崧川城上空但并未阻挡阳光照射,确实并非实体。 妙妙眨了下眼。 眼前陡然出现一颗比城门更高大的竖瞳,像日轮砸落在地。 这条龙瞬间来到了她的面前,或者说它的尾巴尖还挂在半空,而那长条身躯伸直了,龙爪刮过大地,巨大龙首匍匐压在她眼前,黄金竖瞳与她目光交接,她一时只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头发湿了。妙妙意识到这点时才反应过来龙舔了她,如幻象的龙舌虚虚裹住她的身体,龙涎却是真实的,它分泌的涎液从她头顶流到鞋跟,整个人都被泡在水里湿透了。 妙妙在龙涎香气里晕了过去。 妙妙睁开湿漉漉的眼皮时,她茫然地眺望远方草地与青天的交界,望向挂在天际的金黄日轮,这颗太阳中间生有龙的竖瞳。 “醒了?”身下传来男人的声音,妙妙终于低头看去,见到向来严谨的崔大人此时衣冠不整地仰躺在草地上。 崔安双手被捆了死结,发冠不知丢哪儿去了,衣襟大开,裸露的肌肤遍布牙印和手指抓破的血痕。他闭着眼,眼尾挂着的似乎是泪水,脸上也有几口牙印,耳根泛着红。他喘了口气,语气是从所未见的冷:“醒了就下去。” 妙妙这才发觉她坐在崔安身上。她衣衫完整,原先被龙涎浸湿的头发衣裳都被烘干了,只有大腿中间的布料是湿的,阴阜透过性液沾湿的亵裤压在身下人的腹部。 妙妙一时没搞懂现状。 崔安居然还给她解释了。他说,此地是龙的秘境,而龙涎具有催情的效用。 妙妙有点怔愣地看自己的手,她正捏着崔安的乳首,掐得两颗粉嫩尖端发硬,这场景吓得她一时没敢动弹,手指却不经思考地用了些力气,指甲刮过微颤的乳尖。 崔安轻轻嘶了声。 妙妙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泥淖[H] 预警:本章含男产乳和穿孔。 那条龙或许只是想舔妙妙尝下味道,没想到它的涎液附着了浓烈的催情成分。 新生的龙缺乏常识,它不知道如何为妙妙排解情欲,只能化用这些天俯视崧川城所见之事,它见过夫妻行房事,于是将妙妙和离她最近的男人塞进了它的秘境。 在龙之秘境里的妙妙是安全的。可它还是放心不下,遂开了个口子观察情况。 妙妙意识到手脚受缚的崔安就是她的解药。 可以随意使用的解药。 她在神志不清时乱摸乱啃了一通,身体的不适仍然没能得到纾解。她需要更激烈更深入的接触。 于是妙妙继续扒崔安的衣裳。但是他穿得太多了,即使撕扯开衣襟,内里衣带也系得牢固,她胡乱摸索导致衣带缠绕打结更难解开。 崔安还在令她松手,可她身体难受,听到崔安那冷淡高傲的声音更觉得心浮气躁。 她想捂住他的嘴止住烦人话语,又想抚弄阴阜缓解情欲。当她回过神时,她已经脱掉自己的亵裤,分开腿坐在了崔安的脸上。 小腿摩擦草地有点痒,大腿紧绷着不敢松懈,而赤裸湿润的阴阜就压在崔安脸上。他似乎想开口斥责,嘴唇稍微一动就被阴唇碾磨,黏腻性液不慎淌进嘴里,他不能吐掉只能吞咽下去。 她现在看不到崔安的表情,想来是非同一般的差。他的身体不能动弹,挂着破损衣袖的手臂却青筋暴起,显然气得不行。 “崔、崔大人……”妙妙心虚道,“舔一舔。” 崔安当然不可能听话。然而他没能咬牙坚持多久,口鼻被闷在潮湿温热的阴阜下,时间久了逐渐难以呼吸。 妙妙不知道崔安张嘴含住她的阴蒂舔吮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她只知道崔安动作僵硬生疏,显然是第一次以口舌侍奉女人,她不得不出言提醒他收好牙齿避免磕碰,舌头再往下点去照顾阴道口。 男人的舌尖在穴口试探着舔弄,过程中大部分性液都被他咽进食道,最后却吞咽不及呛到了,她连忙支起身体往下一看,崔安下半张脸全是水,为防水溅进眼睛只能闭着眼咳嗽。他的眼睫湿着轻颤,鬓发也被性液沾湿,贴在泛红的脸颊边,因为皮肤白皙细腻,那几分潮红便格外明显。 仅靠舔不能消解龙涎的催情。 妙妙只好又去解崔安的裤带,想着要是有剪子就好了,居然真拿到一把剪子。她被情欲熏得难以思考,几乎都是直觉行事,剪子到手就咔嚓几声剪开衣裳,从中掏出男人的性器,摸了把,还是软的。 软的当然进不去。她抵着阴阜蹭了半天,男人性器还是毫无反应,她顿时有些气恼地扇了这阳具一巴掌,说崔大人怎么这般中看不中用。 崔安差点被气笑。他缓过气,自暴自弃地掀起眼皮瞧了眼妙妙,身体很快产生了反应。他的性器颜色淡,平时很粉嫩,情动时逐渐发红。 等阳具硬得差不多了,再一点点送进阴道里。 她抬腰再下压,肚子含着阳根又酸又胀,没弄几下就没力气了。她问崔大人能不能自己挺腰,被回以一声冷嘲。 妙妙只好自食其力。动得缓慢,时不时就得停下歇息,缺乏刺激导致性事变得格外绵长。她在崔安阳具上坐久了,视线一直在他胸脯间停留,看久了难免出神。 崔安身形纤弱,虽然皮肤保养得光滑细腻,但年纪摆在这里,到底与精壮的年轻人有些差异。妙妙印象最深刻的是二师兄的胸膛,形状饱满手感软弹,绷紧时戳着有点硬,她一手都握不完。而崔安的胸脯清瘦许多,粉嫩乳尖在冷空气里轻颤,白皙中的两点嫩红像是可口的樱桃酥山。 妙妙俯下身体,咬住了酥山。口感绵软,她撮了几口没味道,一时又想到要是有乳汁就好了,正好解了她喉咙的干渴。 当然只是想想,毕竟男人——诶? 妙妙震惊地叼着乳头,有清甜汁液在嘴里迸溅开。樱桃酥山味的。 她已经不敢看崔安的脸色了。人类当然不可能有酥山味的乳汁,所以这完全出于她的想法,她想起之前莫名其妙出现在手里的剪子,恍然明白这是龙给她的权利。为了让她玩得尽兴,这秘境会尽量满足她的心愿,如同做一场可控的清醒梦。 可惜崔安胸脯太薄,妙妙几口就把两颗乳头都吸空了,舌根残留着樱桃酥山味的甜浆。她松口时,崔安的胸脯裹满口水和乳白浆液,而他本人紧闭着眼,神情冷淡得似乎与剧烈起伏的胸膛毫无干系。 妙妙再度捏着崔安的乳头把玩,手心顿时出现了银制乳环。她尽量维持手指不发抖,用乳环极细的长针将粉嫩乳尖刺穿,不慎刺破边缘的毛细血管溅出几滴血落在白玉皮肤上。她认真给两颗乳头都穿了环,中间有较细的银链相连,再延伸出链条环绕过脖颈,系紧打了死结。 崔安胸膛起伏,银链晃动着拍打白皙软肉,银制品精细的镂空花纹在阳光下映出晶莹微光,链条挂了几枚小铃铛,微风一吹就琳琅作响,衬得指印红痕尤为斑驳,水渍如同浇在白糕上的糖浆,甜蜜又可口。 被崔安插进身体深处内射时,妙妙夹着他搏动的性器,还在回味樱桃酥山的甜味。 一次交媾不能消解龙涎的催情。 妙妙缠着崔安持续欢好。然而崔安体力不如江湖人,多出几次精液后那阳具的反应就越来越小,没有办法,妙妙只能放过他让他休息,等他恢复了身体再来进行下一轮交欢。 崔安的衣裳又皱又破损,不能再穿了,于是妙妙给他想了一身干净衣裳。他休息时能披上衣衫,遮住肩背手臂和越挂越多的银饰,但他不能穿亵裤,必须露出乳头和阳具,方便她随时使用。 当崔安的脚踝都挂了银链的时候,秘境终于结束了。 妙妙睁开眼,发觉她还在马车里。对面坐着衣冠完整的、半刻钟前才吩咐下属去向崧川递交入城文书的崔安。 妙妙一时不敢出声,马车里静得落针可闻。 最后还是崔安开口说了话。比起秘境里做到最后变得沙哑的嗓音,现实里他的声音依然维持着崔氏的清高,他说:“先进城罢。” 不想 进入崧川城后,崔安先去拜见大皇子,却被告知殿下身体抱恙不便见客。 吃了闭门羹的崔大人也没恼,转而去面见当地官员。这群人的态度就恭敬备至了,有主动禀告工作事宜力求在崔大人面前留个勤政爱民好印象的,也有唱作俱佳向崔大人诉苦顺便抹黑同僚的,崔安都以微笑回应,待出了府门才冷了脸色。 这些人无论表现如何,提及龙灾一事都闪烁其词避而不谈,他们当然不可能不怕崔安,原因只能是还有他们更为惧怕的存在。 崔安是来调查情况不是来抓人的,对待本地氏族不能直接上门,他差人去递了拜帖,再转道进了崔家在崧川的宅院。 筠江崔氏和崧川陈氏是世代结盟的姻亲,族人平日多有走动,崔家在崧川也购置了些地皮。不过崔安很少过来住,他的妻子虽然是陈氏女,但是自小在京城养大,与祖宅这边的亲戚都不相熟。他的老丈人当了半辈子不大不小的京官,到致仕享清福的年纪了突闻老家长房一脉灭门惨案,赶鸭子上架继任族长,混了几年就遇到了龙灾。 崔安在书房和心腹谈论正事,妙妙坐在屏风后面的软榻上吃点心。一盘樱桃饆饠吃完的时候,正事也说完了,旁人尽数退下,崔安合上书卷,望着窗外竹影出神。 妙妙走过来放空盘子,说了声去睡觉了,不等他回应就自己去了客房。 自从在秘境里发生情事,她和崔安的关系变得很怪。之前一路冷待对方互不搭理,现在崔安的态度倒是没变,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瞧不起她又容忍她小打小闹的作态。可妙妙心虚了,有时被崔安话语里的轻视气到,一想起她逼迫他给她舔阴阜的时候,崔安眼角沾泪脸上全是性液而神情又冷淡又抑制不住潮红的模样,这怒气就有点难以维持。 秘境里她几乎把崔安当性奴玩弄了数日,虽然出来后一切恢复原状,看似对现实毫无影响,但记忆又不能凭空消失,有时两人靠得近了,彼此都有点尴尬。 而且崔安事后居然没有追责,甚至没对妙妙发火,由此可见这人虽然心气傲得很,但对她还挺良善。她想到当时如何强迫良家男子,有点回味他抗拒挣扎再到忍让顺从的滋味,回味完心情更怪了。 妙妙一时不知如何面对崔安,好在接下来几天都不用见面。崔安按照礼节去拜访本地氏族,她待在宅院里等他回家。 大皇子就是在这个时候前来的。 大皇子周彣今年二十有五,本该是成家的年纪却迟迟没定下正妃,有流言说他房里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怕是身有隐疾。 除了这不正常的后宅事,周彣其他方面都表现得颇为出色,他能文善武、懂事知进退,对父皇的恩情和朝臣的距离把控得合适,以往政绩也做得好看,这次赈灾失利还是头一遭。 这种人和妙妙向来没有交集。 听说街市有家包子味道不错,她早起去买了点提回家,油纸裹着热气腾腾的肉包,咬一口外皮柔软内陷鲜香。 吃东西带来的好心情在看到门口的人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随从们纷纷朝大皇子行礼,显得直愣愣站着的妙妙很没有眼力见,她手里拿着包子,嘴边还沾着油。 在众人簇拥中的周彣走到妙妙面前。他的长相有几分随父亲,五官端正,眉毛很浓。这是一张妙妙非常熟悉的脸。 周彣抬起手指抹去她嘴边的油渍。他用了点力气,拇指擦过皮肤有点疼。 “妙妙,”他笑道,“好久不见啊。想我了吗?” 妙妙对这个笑容也很眼熟。 在学校后门的巷口前,在操场旁边的树林里,在出租屋廉价的书桌旁,他经常笑着捏妙妙的脸,凑近了渡来热气未散的呼吸。 薄荷味的。他虽然长得有点像校霸,笑起来更像不着调的会打架的恶霸,但其实是个不抽烟不喝酒下课时间都在刷题的上进好学生。他经常含薄荷糖,味道很刺人的口味,说这样能维持清醒,不至于看到妙妙就昏了头。 妙妙的前男友就是这样一个人。 琐事 妙妙穿越前是个普通人,长相家境才能等方面都没有任何出色的地方,日常生活也和她本人一样平庸乏味。 她的学习成绩也非常一般,中考进了普高的普通班。她所在班级的地理位置离重点班很近,去露天走廊放松眼睛时,她偶尔会和对面的学生对上视线。 妙妙认识那个人。或许说这个年级的同学大多都听过他的名字,每次考试都以断崖式差距牢牢占据第一的何云章。听说他的中考成绩能稳进重高,是学校花了钱挖过来的,绝大部分尖子生都不会为了这点蝇头小利放弃念重高的机会,但他实在太缺钱了。 何云章家境非常贫穷。父母死得早,他是被外公外婆带大的,近几年外公去世了,只有积劳成疾的外婆和他相依为命。他课间午休都在刷题写作业,是为了下午放学就去摆摊,在同学们上晚自习的时候推着小推车凑外婆的医药钱。 妙妙听说了这则传闻,她有天难得起得特别早,在校门街对面光顾了何云章的早点摊。她以前都是卡着点到校,那时何云章早就收摊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吃到他做的煎饼和豆浆。 这顿早餐味道一般。何云章的厨艺没有他的学习成绩和脸那样出色,这煎饼就是随处可见的廉价小吃,但妙妙当时看着他高挑的鼻梁和利落的下颌轮廓,想到每次月考榜都占据第一的名字,忽然觉得这入口的滋味很不错。 妙妙发现自己有点喜欢他。或许一开始出于好奇,实际相处下来,何云章这人既不畏缩又不自大,他的长相、学习和性格都相当优秀,最大的短处就是家境贫困,而对青春期的少女来说,这份贫苦难免使人心生怜惜。 这点朦胧的喜欢对生活影响不大。高中学业繁重,普通学生早起晚睡已经足够辛苦,与其花时间去向心仪的帅哥搭话不如多补会儿眠。 妙妙和何云章的关系停留在见面打招呼的阶段,直到暑假的到来。 她在家闲来无事,下载了一款时下热门的网游,仔细给游戏角色捏了脸,顺便分享到了朋友圈。 妙妙在游戏里认识了个好友。平时打字聊天,一起打副本打竞技场,关系进展得很快。隔着网络不知道对面是人是鬼,社交距离因此模糊,平日里顾忌的言语在虚拟世界中能更为轻巧地说出。 她有次说作业好难,对方问她哪道题不会做,她拍照发给他然后得到了连草稿都写得规整的详细解答;她说常买的雪糕出了新口味,很创新但希望商家下次别创了;她还提及了放假回家哪里都好,除了哥哥管得太严以外。 生活琐事林林总总,这位好友都耐心听了,给出了相应的建议或者安慰。 后来他在游戏里问她要不要结缘。 妙妙回复说不想网恋,然后他开了队伍麦。 “不是网恋,”何云章说,“李妙同学,我想和你建立现实的恋爱关系。” 妙妙吓得直接退了游戏。 她迟疑了好几天,还是给了回复:“我哥不让我早恋。” 何云章便笑了。他说:“那我们悄悄的,不告诉他。” 妙妙又纠结了很久,最后说了好。 妙妙三年高中生活过得非常普通。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学习上,虽然交了男朋友,但是见面机会很少,最亲密的事就是在树林里牵手,偶尔交换一个生涩的亲吻。 高考那几天,哥哥请假坐高铁回来照顾她。最后一门考完后,妙妙和何云章一起出校门,她牵着男朋友到哥哥面前,有点紧张地向人介绍。 妙妙说话磕绊,而哥哥全都理解了。 妙妙当时想道,既然已经高中毕业了那当然可以恋爱了。她和何云章虽然分数差距太大不能进同一所大学,但还是可以去同一个城市。而且何云章虽然看起来有点凶,但他为人善良踏实守本分,就算他现在家里很穷,再过几年以他的名校学历和上进态度养家糊口肯定不成问题。 哥哥果然认可了这份恋情。他只是私下里叮嘱说要注意安全。 高考后的暑假,那个夏天炎热而甜腻,充满了冰镇西瓜的甜味,和爱人唇舌间薄荷糖的气息。 妙妙有时被何云章亲得迷糊了,按着他的肩膀把人推开,这时他就会笑,用黏糊的声音说妙妙得习惯才行,以后还有很多。 那时他们都以为还有很多个以后。 理应如此的,平淡相伴的一生。 如果世界末日没有到来的话。 …… 不要轻易相信别人,善良和踏实或许都是在环境里不得已为之的手段。 妙妙的初恋用事实告诉了她这件事。 末世第一天,天灾爆发,世界各地出现怪物,近现代工业设备全部停转。满大街的车辆衍生出食人怪物,行人被啃咬成残肢,正常世界转瞬间沦为绞肉机般的地府。 末世第三天,何云章搬开地震后的废墟,找到了躲在墙角的妙妙。他亲着她的脸,说没事了,说我会永远和你在一起。 末世第七天,何云章不允许妙妙离开他的视线。他表现出异于常人的控制欲,具体表现为从进食到入睡都必须遵循他的意见,理由是周围太过危险,他很担心。 末世第三十天,何云章带着她在乡野小屋定居。未经他的允许,妙妙甚至不能出门。 被何云章用汤匙喂食的时候,妙妙喝着原料不明的肉汤,心想,她还是该听哥哥的话,要是重来一次,她绝对不要再和何云章恋爱了。 龙蛋 p ose wu.co m 大皇子周彣,字云章。 和前世一样,这辈子的周彣仍然是个保护欲强烈到令人反感的男人。见面还没说几句话,他就表露出想带走妙妙的心思。 周彣人多势众,崔安留下的几个护院根本不是皇子侍从的对手。妙妙只能忍气吞声上了他的马车,一进车厢就被他拥进了怀里。 “妙妙,”周彣说,“我很想念你。” 他托起她的脸颊,话语里充满了怜惜:“身上全是野狗的气味,被他们啃了多少次?自保能力这么差,怎么能离开我?跟我回家,我们下个月就成亲好不好?” 妙妙有点烦他:“别发神经。” 周彣被逗笑了。他爱怜地亲妙妙的脸,被扇了一巴掌也不恼,继续低声下气地威胁人:“外面那些乱吠的野狗有什么好玩的?待在家陪我不好吗?只有我不会伤害你,你也说过永远喜欢我——还是说喜欢上别人了?” 妙妙:“随你怎么想。” 周彣从她的脸亲到耳朵,含着耳垂轻咬:“花心。” 大皇子的马车没有回到他的住所,而是往崧川北面山林而去。 出城门的手续处理得很快,毕竟这段时间里这辆马车已然来回数次。而到湿滑泥泞的山路上,又有稳健下仆抬轿以供出行。 妙妙被迫坐在周彣怀里,被他像逗猫一样捏脸挠下巴,她心情不好,对方倒是正在兴头上。看好文请到:hei swu.co m 半路下了雨。皇子的金贵之体当然不能淋雨受凉,风刮得猛,众人头发乱甩浑身湿透了,他们也得站在外圈给殿下抬起挡雨的布帘。其中有个年纪还小的,风沙进了眼里他当即红了眼圈,忍着泪水咬牙也得一动不动高举雨帘。 妙妙看着那小厮,忽然想起前世从社会底层努力向上的何文章。少年人被重担压得长期睡眠不足,可当他拿着冰镇气泡水贴她的脸,被她掐着手臂而求饶的时候,何云章的笑意发自内心,对生活充满朝气。 然而现在只有大皇子周彣了。 雨停了,众人继续进山。 树林深处没有路,但有踩踏过的痕迹。在崎岖陡坡背面,气温渐高的水流前,妙妙目睹了一颗外壳金黄的蛋。 这颗蛋比周围的树木还高出几分,抬头望去如同黄金熔铸的巨大塑像。 这是龙蛋。 这原本是圆润光洁毫无瑕疵的龙蛋,然而当众人抵达时,龙蛋的外壳遍布蛛网似的裂痕,其中有块最大的破损正在流出漆黑黏液,这黑液滋滋作响淌过土地流进水里,致使草木干枯水流升温。 这副场景显然出乎了一干人等的预料。周彣按在妙妙腰间的手指倏然紧握,那些随从则脸色大变,当即就有人要去接近探明详情。 周彣阻止了他:“停下。”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是正确的。 那侍从堪堪止住脚步,他身前极近的地面陡然崩开数道沙土飞扬的裂痕。这是剑气在近距离下挥出的密集攻势,若是他再多走一步,四分五裂的便是他的身体。 在龙蛋喷涌漆黑黏液的创口前,有一个人从中走出。他刚出现在众人视野里时通身裹满黑液,而随着他一路走来,身上的液体不断滚落,露出高束的头发、赤裸的上半身和紧缚着扎进靴里的长裤。 他的皮肤也是不似真人的漆黑,就像由龙晶打造而成。他的头发和眉眼则变作了金黄,有金色纹路从脸侧延伸到脖颈,再在胸腹前勾勒出复杂且对称的古怪图案,最后沿着腹外斜肌线没入裤带。 这个金色图腾本质应当是圆形结构,但这人胸肌饱满腰腹紧窄,图腾随起伏的肌理线条显现而变得歪歪扭扭。 这人是多日未见的二师兄。 …… 百里容在天色微明时进了宫。 今日没有朝会,殿前只有目不斜视的侍卫,他一路畅通无阻,顺利得见了天颜。 皇帝坐在龙椅上打瞌睡,见他来了也没抬眼,招手让他过去。 百里容恭敬行完礼,他连忙上前,在御座旁见到个捧着茶盏的稚童,对这童子也行了礼。 皇帝有点兴致索然,客套话也懒得讲,说了声“人齐了,走罢”就起身领路了。那童子一言不发,步子轻而稳,百里容就缀在其身后。 皇宫里有一处禁地。这禁地之门只有皇帝才能开启,至于其他所有人包括皇子都无权私自接触。 叁人来到了禁地前。 禁地之门的外形是一套嵌在山壁上的编钟残骸。大小不一数量极多的编钟在风吹日晒中损坏,显然不能再用于演奏声乐。 好在开门的方式不是敲响,而是皇帝的邪祟。 皇帝割开小臂,附着邪祟的鲜血泊泊流入编钟,禁地之门随即而开。原本正常的山壁逐渐浮现出不断蠕动变形的洞口,山洞里沙石翻滚,不时有古怪低鸣从中涌出。 皇帝维持着喂邪祟开门的行为,又有些犯困。百里容扶着他的手臂避免天子一头栽倒,而那满脸稚气的童子则一步一脚印走进山洞,身影消失在混乱光影中。 过了一个时辰。 童子的身影重新出现在洞口,当他将要走出山洞时,百里容横剑阻拦,出声询问:“你是谁?” 童子的嗓音清脆稚嫩:“我是人。” 百里容闻言松了口气,他挪开剑让出道路,在童子跳下洞口时还伸手搀扶了一把。 这童子去了山洞一趟,失去了两颗眼睛。空荡荡的眼眶里蕴含了光影扭曲的血洞,而他手中紧攥着一张殷红色石板。 皇帝接过石板,迅速扫了眼表面的石刻字迹,然后灌注真气将字迹抹去。从禁地带出的文字具有邪祟污染,到手就必须销毁。 禁地关闭了。 皇帝一边包扎手臂伤口,一边与童子交谈:“这次是东海。” 童子用布带遮住双眼血洞,轻轻颔首。 皇帝思索道:“远洋船队?他们快返程了。” 童子:“或许。” 叁人原路返回时,在心里琢磨了半天的百里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师父,为何这次出山形如稚童?” 童子李折水把被风吹乱的布带系得更紧了点,用稚嫩嗓音解答弟子疑问:“节省。” 走在前面的皇帝笑出了声。 善心 妙妙被周彣圈在怀里,望向数步开外的二师兄。 众人严阵以待,而二师兄径直走来,有人试图阻拦他,被周彣抬手制止了。 于是二师兄缓步来到轿子面前。 他澄澈的金黄眼球盯着妙妙,然后朝她展开双臂,漆黑皮肤显现的金色图腾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妙妙想起身接近二师兄,刚离开周彣的大腿,又被他按着坐了回去。 场面一时陷入寂静。 妙妙左看右看,见这两个男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愿,她只好主动开口问好:“二师兄,师父令你来此地?” 二师兄平日里都在剑山偏僻角落睡觉,上次出远门还是师父令他去医岛带回大师兄,他这次千里迢迢来崧川想必也是师父的吩咐。 二师兄却轻轻摇头。他没有多加解释,只是说:“过来。” 他的嗓音相当嘶哑,说话间有含混不清的低鸣。 二师兄说:“妙妙,我们私奔吧。” 周彣嗤笑了声。 “私奔?”他的手搭着妙妙的肚子捏着软肉把玩,顺便嘲笑眼前这个男人,“让我的妙妙放着好好的皇妃不做,跑去陪你风餐露宿居无定所,吃糟糠菜过流民生活?” 周彣拖长了语调:“你哪来的脸面?你这种人……”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妙妙抬手捂住了嘴。妙妙瞪了他一眼,扭头继续和现下状态诡异的二师兄交谈:“师兄何出此言?” 二师兄始终凝望着妙妙。 他缓声叙说道:“我未能完成师父的命令,不日将被逐出师门。”他的话语停顿了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到底还是说出了口,“我对剑山并无留恋,只有师妹使我割舍不下。” “小师妹,”二师兄燕回最后问了一遍,“你可要与我私奔?” …… 数十日前,在边关外的天阁,在远离人世的地下邪祟巢穴中。 燕回不敌魔教教主奚见雪,被蛊虫操纵的纯白人形耗尽内力,他遍体鳞伤,被反剪着双手在奚见雪面前跪下。 奚见雪捡起燕回的长刀,将布满残缺豁口的刀刃抵在他的脖颈旁。奚见雪维持着随时能砍掉他脑袋的动作,对他笑眯眯道:“好狼狈啊,燕回大侠。” “曾经年仅十五就叱咤武林的杀手,现今年龄翻了个倍怎么还退步了?”奚见雪装模作样道,“还是说,其实不是退步,而是差点被这个鬼地方逼疯,发挥不出十分之一的实力对吧?” 就连理智值常年标红时不时听到系统报错的奚见雪,他在这天阁里也能察觉到人性的快速流失,要不是有系统打码的保护机制,他早就转化成邪祟了。 至于燕回只会比他更受限。以奚见雪的游戏理解,燕回这角色属于基础面板拥有极高灵感值的类型,寻常邪魔外道需要吸入焚香服用丹药饮下符水等方法才能窥见扭曲真实的一角,而燕回生来就能感知到,这人要是生在异教保底能当个神子。 在相对安全的人世就能感知到邪祟声响,而在这无序之地里,他的身体状况只会更糟糕。其实奚见雪说话时在不断调动内力,因为普通的人声已经传不进燕回的耳朵了。 连维持清醒都颇为困难,如何还能专心战斗?武林高手过招本就生死一线,虽然奚见雪正面对敌多半不如燕回,但在有满巢穴纯白人形的加持下,他慢慢磋磨也能把人磨死。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这是对天阁境况,对奚见雪和燕回二人都有所了解的人在战斗发生前就能推断出的事实。 “那么,剑山掌门为何令你出了边关才动手?他真的想让你杀了我?”奚见雪狠狠嘲笑了他,“李折水是想让你送死啊。” 话已至此,只要奚见雪动下手指就能结束这场剧目了。 然而这个大魔头非常不喜欢循规蹈矩,也很讨厌别人谋划布局时把他也当作棋子丢进去。他当然知道就在这里杀了燕回才好,但他偏不想顺了别人的愿。 所以,奚见雪挪开了刀。 “走吧。”他对这条丧家之犬说,“我不杀你。这可是我难得的善心,你最好能吊着口气爬回人间啊?” 于是时隔数十日,燕回在崧川与小师妹重逢了。 注:此时奚见雪不知道燕回勾引了他老婆,要是知道的话他嘲笑完就手起刀落把人宰了。 海岸 二师兄武艺超群,一众皇子侍从虽也精于习武,但在他面前讨不了好。而二师兄单打独斗,贸然出手并非上策。 因此即使气氛剑拔弩张,事态也没落到真要开打的境地。最后妙妙既没同意二师兄的私奔请求也没赶他走,她一手拧着周彣胳膊,一手抓住二师兄的肩膀,说有事回去再讲。 两人都同意了。周彣留了点人手检查龙蛋,其他人随他回崧川城。 马车行驶在雨后泥泞道路间,漆黑剑客如一道蛰伏的阴影,始终紧随其后。 …… 与此同时,崧川往东数百里的岘原,这座沿海之城的暴雨尚未停歇。 岘原是近年来新建的城池。二十叁年前,这片临海的土地上仅有小县城和零散村落,龙灾降临时方圆数十里没剩下几个活人。这片土地弃置了两年,后来耗费大量人力物力重建,时至今日,岘原已经是繁荣富足的海城了。 岘原拥有丰富的东海珍宝和商船密集的港口,其最高的建筑是一座名为远归的高塔。这高塔在港口眺望海面,被称作是当今的通天伟业奇观,而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远归塔之所以能修建得如此宏伟是因为建筑材料里混合了高浓度的邪祟。 熔铸邪祟并为人所用的高塔,才能察觉来自人世之外的未知污染。官兵日夜守在塔顶,尤其是在远洋船队将要返航的这段时日,所有在岗位上的人都必须集中精神,失职免不了军法处置。 这些事情暂时与剑山弟子沉玉锦无关。 江湖人万不可进军事重地,因而他这些天几乎把岘原逛遍了,也没去冒犯那座高塔。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左右也就这几天了,何必急于一时?”沉玉锦夹了筷新鲜海鱼入口,朝木桌对面的男人笑吟吟说道,“是吧,教主?” 奚见雪在喝酒。他平时饮用温润甜酒,这樽岘原特产的辣酒刚一入口就烧得他有点不适,但在下属面前,他总得端着教主的脸面,于是他面无表情把酒液咽了。 “所以,”奚见雪用教主的语气冷笑一声,“你这么多天只顾着吃喝玩乐了?我的信是废纸不成?” 沉玉锦笑道:“教主这可就冤枉我了,信中所言之事我哪件没做好?”他起身给奚见雪倒酒,恭敬地端了酒樽给人再坐回原位,继续说,“现今这岘原的江湖势力大半都是我教中人,就算还有些余孽残存,也抵挡不了教主的英明神武。” 奚见雪继续喝他压根不想喝的酒。 魔教教主特地来岘原一趟,自然是有正事。有沉玉锦提前布局,他就不必亲自去寻了,一路避人耳目抵达了目的地。 此地是一处海岸边,虽然在岘原地域之内但被高墙封闭了,民间传言说这是当年龙灾现世时的中心,邪祟污染已经深入地脉只能隔离开来。 事实上,这里不是那条龙现世的地方,而是它被斩杀而死的地方。 在模糊雨幕中,海水拍打沙滩,冲洗过岸边嶙峋怪石。这些石头不是常见的礁石,而是一种生有孔洞并互相连结的乳白色石块。在剑山底下的剑墓中,这种怪石生长过盛蛀出了下沉空洞。 而这处海岸并不宽广,白色怪石的长势也很微弱,二十几年下来仅有几块扎根在地,簇拥着中间的一片铁块。 这铁块其实是半截断剑,断的是剑尖的部分,在海水数年如一日的锈蚀中只剩下坑洼不平的表面,与废铁的差别在于它被邪祟侵染,常人多看几眼就会陷入癫狂的幻觉。 奚见雪捡起了这块废铁。 “斩龙的折梅剑……”他啧了声,“传得神乎其神,看起来也就这样。” 江湖传闻当年那条只活了叁日的是龙仙信徒生造的伪龙,奚见雪却不这样认为。那时岘原人烟罕至,即使用周围村庄血洗海岸也顶多造出个庞大邪祟,从时间和地点上都缺乏化龙的契机。 奚见雪倾向于那时的岘原本就有一条龙。如同数百年前流传的世外龙源之说,此地村民依附龙而生存,不知是谁用了何种手段遮蔽外界,但最终还是被外人发现了。 有人试图以大量人牲引真龙现世,然而最终功亏一篑,浮出海面的龙仅仅叁日就被斩于剑下。 至于这位斩龙的剑客是谁,倒是一件心知肚明的事情。 那条龙死于二十叁年前,而剑山掌门养子李玄晖,今年正好二十叁岁。 爬床[H] y ehua6.c om 回到崧川城,周彣径直带妙妙进了他当下的居所。 晚膳都是妙妙喜欢的口味。吃饭很好,不好的是周彣总想着喂她吃,二师兄也有这个想法,两人的视线始终黏在她身上,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到就寝时分,周彣给妙妙安排了间小院,她暂时摆脱了那两个男人,稍微松懈了些精神。 然后妙妙就寝时掀开纱帘看见周彣躺在她床上。 此刻的大皇子没穿白日那身规整衣服,他的乌发披散在肩头,轻薄单衣落在臂弯处,光裸胸腹上浇了层透明糖浆,黏腻浓稠的甜浆在肌理沟壑间流淌,浸湿了松垮搭在胯间的亵裤。 周彣朝她伸手:“妙妙,来。” 妙妙:“我漱过口了。” 周彣笑:“做完之后我服侍你再洗一遍。” 事到临头,妙妙只好爬上他的身体,低头去舔淋在胸乳的糖浆。甜度适中,是她很熟悉的口味。 前世的妙妙和何云章维持了长时间的肉体关系,尤其是在末日降临后,被他软禁在安全屋里时,她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和他做爱,彼此的身体在日夜磨合中变得无比契合。 然而即使是再顶级的帅哥,吃多了也会嫌腻味,何云章为了提供新鲜感尝试过各种各样的玩法,比如当她想念哥哥时,他就蒙上她的眼睛假装成她的哥哥来和她上床。后来他发现性交会腻,进食却不会,于是经常把他自己当作餐盘来助兴。 这一世的周彣显然也深谙此道。 妙妙含着他的胸肌咬了一口,牙印深得差点见血,周彣捏她的脸,伸手探进嘴里逗弄沾满糖浆的舌头,于是妙妙又咬他的手指。 周彣只顾着笑。他说了声“牙尖嘴利”,往下探去解开她的衣带,用淌出前液的阳具碾磨她的阴阜。 他的精水出得多,前液的量也比常人更高,还没进去就挺着性器湿得一塌糊涂。拓开阴道缓慢磨入的时候,他从不掩饰性事的声音,漫长的低哑喘息里夹杂着短促闷哼,还有带着笑意的话语。 “宝宝,”周彣说,“舒服吗?比起外面那些野狗,还是我更好吃吧?”想看更多好书就到:po1 8app.c om 他熟练地找到她的敏感部位,用力碾压挤出肉体交合的水声,被他的喘气声盖过:“哈,我们就该是一体……生死也不能分离……” 周彣的肉麻情话说到一半又开始说淫词浪语:“宝宝好棒,全都含进去了,好贪吃……唔,老公不在的时候找人解馋就算了,和老公在一起时可不能想着外面的野食啊?” 他说着不能想,自己又在意得很,讲了半天还是绕不开这个话题。周彣抚摸她的肚子软肉,比划着性器进入的深度,用比糖浆还黏腻的语气说:“他们也进过这里?他们是不是也射在里面了?宝宝吃那些人的东西能饱吗?还是老公更能满足你,是吗?” 妙妙不想搭理他,他也能说得起劲。 到最后周彣的嗓子哑得不成样子,被褥浸满了糖浆性液,木床摇晃得有些变形。他射精时胸腹起伏喘息声剧烈热气蓬勃,还在不停说话:“以前每年都想着你手淫,最近攒了好久没出精,全都喂给你……哈,里面在抽动呢,好可爱。” 性事结束后周彣还想抱着妙妙去浴桶,走到一半,妙妙突然挣脱他的怀抱然后把他往屏风后面推。 周彣虽然不理解但还是顺从地被她塞到角落里,他平复着心跳声,正想问宝宝怎么了,透过屏风和墙壁的夹缝看见妙妙随手裹上外袍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二师兄。 二师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沉默等待良久,终于在门扉打开时揽过妙妙的腰把她打横抱起,一边说师妹得罪了一边走进室内把她扔回了床榻。 男女交合的腥臊气还未散去,她身上的痕迹也难以遮掩,而二师兄对这些置若罔闻,他俯下身子,那双金黄眼睛专注地凝视着她。 “我发情了,”他说,“师妹能否助我?” 发情[H] 总之事情变成了这样。 妙妙坐回床榻,二师兄俯身而来按住她的臂膀。他身体的漆黑轮廓融入夜色,胸腹前的金黄图腾却鲜艳得晃眼。 二师兄低头和她亲吻,他尝到她嘴里的甜味也未置一词,只是握着她的手放到他胸膛间。男人胸脯暖热,皮肤软弹饱满,生有金色纹路的部分摸起来有点凹凸不平。 妙妙揪了下二师兄的乳首,瞥见乳晕周围的金纹随之显现得更为清晰,分明是绮丽古怪的纹路却莫名给人一种因兴奋而渴求触碰的感觉。 先前妙妙和周彣交媾多时,没来得及清洗身体,阴阜缓慢淌出性液和精水混合的污浊液体,里面还维持着被拓开后的状态,潮湿又柔软。因此二师兄的性器很顺利就进去了,借用周彣留下的黏滑水液径直入到最深处。 二师兄似乎很喜欢正面相对。他让她的双腿环住他的腰,握着她的臀部使她抬起下身更紧密地贴合。 他性交时并不急躁,快感来得缓慢温吞却格外绵长。他在这种时候更为寡言,除了呼吸稍重了些之外没表露出情动的迹象,神情平静得像是在擦拭悉心爱护的刀剑,而不是把阳具喂进师妹的阴道里。 他的动作太过温和,以致于妙妙被顶弄了好几次才发觉这根撑得肚子饱胀的玩意儿有点异样,她连忙问怎么回事。 二师兄垂下眼帘,淡金睫毛在夜里如金蛾纷飞,随呼吸起伏的图腾纹路使人产生在生机勃勃流淌的错觉。他抽出性器,将还在滴水的这根东西递到妙妙眼下。 深夜光线昏暗,凑近了勉强能看清楚。二师兄的性器虽然还残留着头部和茎身的轮廓形状,但表皮覆盖了层漆黑软鳞,已经与常人的阳具迥然不同了。这层鳞片柔软贴合,性器交合时不会带来刮刺感,但到底还是异种的玩意儿,与人身有些不相配。 如果妙妙坚决不同意,二师兄当然不会强迫她,可她对二师兄说的发情很好奇,这根畸变性器虽然古怪但颇为新鲜,所以还是让他再度弄进了阴道里。 软鳞碾磨所给予的感受与皮肉不同,不过还算舒服,她一时没有计较太多。直到最后被射在里面时,身体被陡然鼓起的软鳞挤压得水声作响,她想踹开二师兄却被他按着大腿入得严丝合缝,甚至射完精了,那非人的阳具还严实待在里面,没漏出半点邪祟精水。 这时候旁观许久的周彣终于忍不住了。他衣服也没穿,晃着满身牙印咬痕走出屏风,说话的语气相当不满:“一次就行了,你还想来几次啊?” 二师兄没搭理他。 妙妙抬手抱住二师兄的脖颈说她要去洗浴。二师兄轻轻“嗯”了声,他的性器还堵在里面没抽出来,就保持这个姿势抱起她走向浴桶,一路淅沥滴落着水液。 浴桶里的水已经冷了。二师兄用真气将其温热,再把妙妙放进去。他耐心细致地给她擦洗身体,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沾有糖浆的指甲缝、被捏得发红的软肉,还有阴道里被两个人弄进去的精液。 剑客的手宽大而粗粝,轻易就能拨开穴口挖出浑浊精水,他仔细摸索了遍确认没有残余浊液,然后再抽出手指,把她抱到膝盖上擦干身子。 妙妙在二师兄怀里睡着了。 次日清晨,妙妙是被插进身体里的东西弄醒的。 她睁开眼皮时二师兄的阳具正抵在深处射精。他的精水还没出完,她身后伸来一双手把她从男人性器上拔起,剩余的精液全糊在了阴阜表面。身后那人也不嫌弃,挺着阳具就连带着穴口精水一同喂了进去,然后发出低哑的喟叹声。 “宝宝,”周彣一边插弄一边和她咬耳朵,“早上好。” 二师兄没说话,沉默着凑近了来亲吻,刚出完精又硬起的性器抵在她肚皮上,湿热滑腻。 妙妙刚醒过来,又被两人玩弄得迷迷糊糊了。 归人 到晌午时分,漫长的情事终于结束了。 妙妙坐在二师兄怀里吃饭,周彣不断给她夹菜,说宝宝累着了多吃点之类的话,听多了有点烦人。 这时有人登门拜访。 周彣随口同意了,于是下人便领着来客入座。妙妙抬眼一看,这位客人是衣冠齐楚神色淡然的崔安。 皇子和大臣之间总有话聊。这两人倒是都沉得住气,推杯换盏说了半天废话硬是没人主动提及正事,交谈内容可以简洁概括为互相问好和吹捧对方。 听着更烦了。 妙妙吃饱喝足就想走人,她被二师兄抱着起身,迎面对上周彣带笑的眼神。 “妙妙,”周彣是那种喝酒上脸的类型,他饮了点酒,眼尾逐渐泛起薄红,看似凶悍的浓眉被衬得更温和了点,说话语气还是一贯的甜蜜,“再坐坐?” “这次崔大人来,除了崧川这些琐事,还有与你有关的要事要谈。”周彣斟酌了会儿,继续道,“你想当后妃、皇子妃还是崔氏长媳?” …… 京城崔府今日格外冷清。 百里容虽然惯会笑闹,但在面对师父时收敛了不少,这次师父亲自拜访崔家,而家主不在,招待客人的责任就落到了百里容肩上。 李折水不拘俗礼,他无需旁人服侍,与弟子的谈话也简明扼要:“打理好了?” “是。”百里容恭敬道,“婉娘的心结已然病愈,可随船同往东海。” 李折水用孩童外形时的心性也更稚嫩了些,谈及崔婉,他难得皱了点眉:“她若是跳海轻生……” 百里容冷汗都快冒出来了,连忙应声道:“不会。我已与她言明,待这趟东海之行结束就能去云观清修,她自然万般情愿。” 百里容去后院寻崔婉的时候,她在和母亲说话。 听了兄长的来意,崔婉只是平静地应了,顺从跟着他离开。 百里容带着妹妹跨出门槛时,身后传来茶盏摔碎的声音。母亲以袖掩面,压着嗓子说了些“当年杀了我的亲族现今又来抢走我的女儿”之类的怨恨话,她咬字含糊,可百里容内功精深耳目清明,听得一清二楚。 他看了眼崔婉。崔婉在望枝头的桃花,没看任何人。 百里容只能心下叹息一声。他确实有些愧疚,但他不会后悔,毕竟连他也是受制于人的棋子,这已经是权衡再叁得到的最好的结果。 崔婉体质特殊,她拥有极其强烈的吸引力,对活人而言是令人魂牵梦萦的美人,对邪祟来说便是相隔遥远也能闻着味追寻的美味。为了保护女儿,当年崔安修葺崔府时布了不少驱邪的禁制。 然而现在,崔家不仅不再保护她,还要用她去交换利益,去当作诱饵。 就像当年只身前往剑山拜师的他一样,无论如何,他们终身都将笼罩在崔氏的阴霾之中。 …… 岘原往东是浅海,再往东去便是诡异丛生的远洋。 南北边关和西面高山是人世与邪祟在陆地上的交界,而东海中也存在这道交界,其外在表现是一片浓雾。 浓雾封锁了远方海洋,人世的船只在近海活动,数百年来都不曾逾越这条边界。直到岘原的高塔建起,才有了第一支远洋船队。 远洋船属于军事机密,即使江湖人大多都对此有些耳闻,明面上也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众人只知道近年来远洋开支愈发扩大,不断有新兵投入相关事务,朝堂上也增设了部分职位,而这些人一旦触及到核心机密就必须断绝与世俗的联系,即使有人因负伤而卸甲归田,他在与亲人团圆前就会失去相关的记忆。 这是由皇室和高官把控的秘密。魔教的奚见雪第一次听闻这种事的时候,他认为这是与游戏剧情脉络有关的重要隐藏任务,做完后会得到最高等级的成就的那种。 远洋船队即将回港,这显然是隐藏任务开启的前兆。奚见雪在天阁和燕回大战一场,他伤势都还没恢复就快马奔来岘原,便是为了赶上这一年一遇的隐藏剧情。 而此时的远洋船在渡过浓雾。 当年第一批出海的船队有五十艘大船叁百余艘小船,最后只回来了五艘。在数年的经验累积下,这次出海的只有叁十艘船只,全都船身完整地回来了。 虽然船身完好,但官兵少了叁成。不过这已经是一个相对良好的结果了,船有邪祟浇筑加固,人身却不能承受过多邪祟,途中免不了有人或死或疯。 许流景的这艘船便有人员伤亡。他负责的是侦查前路的快船,船身小而敏捷,又因为活人聚集会增加邪祟吸引,所以船上人手本来就少,还在一次任务中死了一半多。 好在返航的危险渐低,即使这艘船上只剩下七十叁个人,许流景的生活也较为轻松,他经常维持着良好心态给船员们祛除邪祟。 这日也不例外。许流景推开木门,他记得这房间是一位负伤士兵的单人居室。这人邪祟污染过重,要是心性差点半路就得抛尸大海了,幸好他硬撑着挺过最疯狂的时期,现在也算是保住了性命,但为防复发,他独居单间且平日不可出门与人往来。 然而许流景入眼所见的是两个人。 眼熟的伤员坐在桌前,另一个人站在窗边似乎在听外面的海浪声。他正欲训斥这个违反军令的船员,可当那人回过头来时,他望见那张脸上如蜂巢般排布堆迭挤压着密密麻麻长满的眼睛,顿时愣神,没说出话。 倒是那个满脸都是眼睛的人先反应过来。“抱歉,”他很有礼貌地表达了歉意,说话时全部的眼睫都在眨动,一颗颗漆黑眼珠同时转过来盯着人观察,“我忘了人只有两只眼睛。” 这般说着,他抬手剥掉自己的脸皮,把附着眼球的人皮揉成一团丢出窗外,再认真捏了张有两只眼睛的正常人脸。 许流景终于从震慑中稳固心智,他后退一步,当即就要喊人:“邪祟——” 话没说完,那位负伤的士兵朝他望来,对他的紧张行径颇为不解:“这位李先生是我们的船医。” 许流景本来想说船医不姓李而且十天前就死了,然而他再次看向那个披着人皮的邪祟时,又陷入了不解的迷茫。 许流景:“你是船医?” 对方点头。这是个谦逊的年轻人,态度很好,虽然他说学艺不精但给人看病的本领很是不错,许流景让他把了下脉,顿时放下心来,赞许地拍了这年轻人的肩膀说好好干。 许流景度过了无事的轻松一天。 当晚写航行日志时,他认真记录道,今日无伤亡,七十四人全员平安。 寻亲 妙妙对任何婚事都不感兴趣。 这件事暂时含糊应付过去了,当下需要面对的还是崧川的龙灾。山中那颗龙蛋被破坏而死亡,可天上的金龙虚影仍然盘踞着整座崧川城,不同的是它变得迟滞,数个时辰都不曾动弹。 寻常手段不能杀死这条伪龙,不过既然崔安领旨前来,他自然有相应的方法。这几日里他已经搜集好了当地士族尚未销毁的罪证,这场龙灾也是时候结束了。 在门窗紧闭的室内,周彣坐于上首,二师兄抱着妙妙站在门边,而崔安就在众人的围观下取出一个殷红色的细瓶。瓶身仅有成人中指的长度,质地清透,里面盛装着半瓶色泽漆黑的液体。 崔安拧开瓶盖,将黑液尽数倒进脚下的阵法之中。 这个阵法由挖出的沟槽拼接而成,里面填满了邪祟萃取液,呈现出五光十色的绚丽色彩。而当红瓶里的黑液混入其中,整个阵法都光芒大作,妙妙一时被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睛。 她的视野重新恢复时,崔安已然远离邪祟阵,反而是周彣提着剑走来,剑尖抵着阵眼往下刺去。他的动作没有杀敌的紧绷,更像是某种古怪的祭祀仪式,行云流水地完成了最后的环节。 再度开窗抬头仰望,那条虚假的伪龙已经消失了。 事情顺利得有种不真实感。 妙妙很茫然,她问周彣既然这般简单,为何要在崧川停留这么多日。周彣听了笑着来捏她的手指玩,给她解释了:“本以为我的血够用,来了才发现这条龙抵达了由虚转实的边界,只有父皇的血能压制了。” 封在红瓶里的、由崔安一路亲自带来的漆黑液体,便是当今真龙天子的鲜血。 周彣说,崧川氏族不知从何拿到真龙骨,将其引入地脉再以邪祟灌髓。崧川是富饶之城,周围盘踞的邪祟极其繁多,近日又是旺季,这天时地利都占据了,还有龙骨这道真材实料,如此才造出了伪龙。 妙妙:“造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造出龙也造不了反,还是个牵连九族的大罪,怎么想都是死路一条。 周彣大笑。 “这个嘛,”他说,“这就是皇室机密了,妙妙当真想听?” 妙妙摇头:“算了。”她摸着二师兄胸前垂落的柔软金发,话题转到这上面,“这个能恢复吗?” 虽然金发黑皮相貌火辣,但是在人世里太过惹眼,对日常生活会造成很严重的影响。二师兄当剑山弟子时即使成日睡觉也有稳定收入,可他之前说了会被逐出师门一事,无门无派的江湖人想要立足总归会艰辛很多。 二师兄说:“待熔炼龙骨,即可掌控这份力量。” 这就是能随心意变换的意思了。 …… 许流景在船上的生活闲散得无事可做。 有李郎中在,他不必给船员们驱邪,而船队返航也无需他的船只去前方探路,习惯了在风雨海浪中搏命的许流景闲得感觉身体都快长眼球了。 他和叁只眼睛的心腹打了招呼,转角遇到五只眼睛的伤兵关心了下身体状况,去后厨催促九只眼睛的厨师让他快点杀鱼别磨蹭,顺便看了眼鱼身上扭曲蠕动的触肢。 不错,这条鱼很新鲜,炖出来的鱼汤想必滋味鲜美。 平安无事的日子过久了连筋骨都有点麻木,许流景只好增加平日习武的次数,内功真气流转周身,头脑似乎清明了些许,可惜短暂半息后又觉得快被闷出心病了。 许流景去寻李郎中诊治这个毛病。 这位自称李折水的年轻人能当上远洋船医,其本领相当过人,给许流景把脉片刻就开出了药方。他说这是长时间身处浓雾导致的癔症,平日里需得宽心休息多加调养,不能过于操劳。 许流景左耳听右耳出,他这职位就注定了不能休息,要是懈怠时有邪祟进犯一时调整不好状态就遭殃了,身为整座船的领袖,他必须以身作则维持清醒。 不过,他有些疑惑为何还在浓雾里? 根据前人经验,这浓雾带是隔开近海和远洋的边界,如同一道从北面海岸到南方的半圆环,虽然长度望不到头但宽度并不深,从西至东穿过这圆环只需叁日左右的时间。 许流景的船已经在雾中航行了七日,途中没看见任何一艘其他的船只。 因为活人聚集易招邪祟的关系,远洋船之间往往维持着一定距离,尤其是快船,出次任务能大半个月都见不到其他人,可现在是在返航,穿过浓雾带就是近海了,他们得恢复出海时的船队阵型以免有船只遗漏被远归塔拒之港外。 许流景每日都有飞鸽传书与主船联系,得到的回复都是一切正常,不可多想。他只好继续百无聊赖地荒废时光。 有次与李船医闲谈时,许流景提起了回港后的打算。在外的游子难免思乡,他也想念数年未见的父母和弟弟妹妹们,虽然规矩上不能与亲人相见,但上头允许寄点不涉密的东西经过检查再转交回家,他就想寄些积攒的饷钱回去。 李船医耐心听完他的絮叨,也谈起了他自己的亲人。 “我也数年未与妹妹相见,”比起许流景的喜悦,李折水较为忧愁,他看起来像个涉世未深的读书人,做事也瞻前顾后,“不知她是否还肯认我。” 许流景笑着拍他的肩膀,说兄弟姐妹怎会不认人?李小兄弟才是要宽心休息,莫要思虑太多沾了邪祟。 李折水面上浮现出温吞的淡笑。他轻声道:“那最好不过了。” 乖巧 崧川龙灾的善后事宜与崔安无关,他的当务之急是回京上报崧川世家的问题。虽然这个结果在出发前已然料到,但搜证流程还是得走的。 而周彣继续待在崧川,随时掐灭本地的一些苗头,等事情圆满结束再动身离开。 至于二师兄,他打算南下前往苗疆,路途遥远,多有波折。 妙妙上了崔安的马车。回程路上彼此尴尬沉默,妙妙有点不自在,崔安比她更不自在,有时不经意碰到手腕他就猛然抽回手,衣袖拂过她的手臂,像敏感多疑的惊弓之鸟。 在这般诡异的气氛里,妙妙不好和他甩脸色,只觉得赶路日子漫长得难捱。 车马行了数日,妙妙差点以为她真得陪崔安回崔府的时候,她终于收到了来自师父的信笺。 信中指明的地点,正是崔家车马预备停留的下一处驿站。此地是一处县城,天色将晚时他们进客栈歇息,妙妙在门口遇见了身量不高的剑山掌门侍剑童。 妙妙当即快跑过去把人抱怀里,询问道:“师父令你带我走?” 师父的侍剑童点头,牵着她的衣袖让她把人放下,妙妙松开手,这个稚龄童子再度脚踏实地,他站稳的第一件事就是系紧脸上的遮眼布带,然后再和妙妙说话。 童子说他此行往东海去走水路,问她可能乘船?若是不能,便回剑山罢。 现今的木船走河道颇为颠簸,妙妙没坐过这种船又无武艺傍身,当然会晕船。她觉得这是可以克服的小困难,决定跟着童子一起去东海。 登船两个时辰,吐得晕晕乎乎的妙妙想道,下次她一定不逞强了。 但是来都来了,不好半途反悔,她只好多睡觉休息,偶尔才和似乎各有心事的同船同伴见面。 这艘船是租借而来的,除去船上原本的人手,登船乘客只有妙妙、侍剑童和崔家兄妹俩。 气候转热,水路潮湿,成天都像是关在蒸笼里,妙妙又晕船,起先的几天很不好过。她发现待在侍剑童身旁能减轻身体的不适感,于是越来越黏着他,到她逐渐适应了坐船的时候,童子也适应了被她抱在怀里被当作小猫亲亲嗅嗅的生活。 不愧是师父的侍剑童,年岁尚小却性情沉着,他被热得发晕的妙妙咬着耳朵啃也不动声色,只有在被捏脸的时候会出声提醒她不可触落了遮眼带。 妙妙问过他为何蒙上眼睛,这童子郑重其事道掌门如此,她顿时理解了小孩学大人的心性,亲了口他软乎乎的小脸蛋以示夸奖。 百里容推门而入时,他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妙妙的下巴搭在童子头顶,她的手捋起他的衣袖,握着小孩藕节般的手臂把玩,一时分身乏术,只好用眼神跟五师兄打招呼,开口问他有何事。 五师兄似乎有点语塞。他半分目光都没分给乖巧坐在妙妙怀里的侍剑童,只对师妹说行船将至岘原,听闻这段时日岘原局势不稳死了好些江湖人,提醒她小心行事。 船只靠岸,妙妙牵着童子的手下船时,五师兄在前方领路,崔婉落在最后。 崔婉坐船也闭门不出,这次总算出门见人了,在炎热日光下还戴着厚重幕篱。可即使是这种令人望之生热的打扮,面容身形都被厚布遮挡,她看起来还是个惊心动魄的绝世美人,与她擦肩而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回头多望几眼。 有五师兄开路和崔婉吸引目光,妙妙一路上都无人在意,她在街边左顾右盼到处摸新奇物件,顺便买了串糖葫芦喂给童子,小孩冷静吃完了然后说这卖糖的是魔教中人。 妙妙顿时担心地问难道糖葫芦里有毒? 童子摇头。他说这魔教中人想必远离庖厨,熬糖混了许多盐。 虽然童子面无表情,但妙妙想了下小孩子被咸得皱眉的模样,顿觉他这副镇定的表情更惹人怜爱了,买了碗糖水,自己尝了再用汤匙舀了喂他喝。 童子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就着妙妙的手含住汤匙边缘喝下糖水,像是安静舔水喝的小猫。 逛完整条街,随着五师兄进了一栋酒楼。在二楼单间雅座里,妙妙掀开珠帘,抬眼一看与自得其乐饮酒的四师兄对上了视线。 他当即展现出了笑意。“小师妹,”他说,“到四师兄这儿来。” 鲛人 四师兄的衣着较为清凉。 他穿着岘原当地服饰,前襟开至胸口,裸露的皮肤光洁如牛乳,妙妙被他揽着腰坐上他大腿时,她一低头就瞥见了男人的乳晕轮廓。 四师兄擦掉她鬓角的汗水,顺便亲她的脸:“师妹近来可好?” 妙妙推开了四师兄。 五师兄、崔姑娘和侍剑童还在旁边,真亏他当众都能做出亲密行径。 妙妙胡乱应付了几句,跑回去抱童子了。 两位剑山掌门弟子的会面,出于有要事相谈。妙妙抱着童子动筷时,两位师兄在饮酒交流,他们本来就话多,说到兴头上更是不带停歇,妙妙吃着鱼片,听了满耳朵的欢声笑语废话连篇。 不想搭理这两人,她一会儿喂侍剑童吃饭,一会儿抬眼观察崔婉。 用完午膳,四师兄领路去了他在此地的别院。开了库房,他搬出来一箱沉甸甸的货物。 箱子里堆满了珍珠。 岘原临海盛产珍珠,不过即使是在当地,这些圆润硕大的珠子也能算是品相难得了,更何况是如此沉重的整箱,数量多得有些不真实。 四师兄说这确实不是天然珍珠。 他随手抓起一把,日光映照着珍珠纯净莹润,而随着手指收拢,珍珠咯吱作响裂成碎片,指缝里淌出靛青色的浓稠液体。 五师兄有些惊叹。他再度打量货箱里的珍珠,顿时起了兴致:“杀了多少条鲛人?” 四师兄一面擦拭手心的珍珠碎片和鲛人蓝血,一面解答了师弟的疑问。 “一条,”他缓缓笑道,“它的每一寸皮肉都长满眼球,剐出了整箱鲛珠。” 自古便有鲛人泣珠的传说。 同为开了灵智的着名邪祟,鲛人的体格不如龙那般遮天蔽地。它们的身量与人相近,虽然咬合力和鱼尾颇为强劲但极其依赖水源,一条搁浅干渴而虚弱的鲛人甚至不敌普通的江湖人。而与龙不同的另一点,鲛人个体缺乏领地意识,它们是群居的邪祟。 毕竟落单的鲛人容易被捕杀,两颗鱼眼流泪时挖出可化作鲛珠,这鲛珠对习武之人而言是精进内功的大补之物。剩下的鲛人血肉虽然污秽杂质较多但鲜美异常,数百年来都得世家青睐。 至于这长满鱼眼、剐完珍珠就只剩一张皮的鲛人,以前从未有过记载。 五师兄若有所思:“想来其源头也是东海异动。” 此次东海之行是为了调查异动的来源,循着畸变鲛人的线索顺藤摸瓜,最后确定了一处地点。 清晨时分,众人抵达岘原城外荒废无人的海岸。妙妙站在滩涂边,遥远眺望从海平面浮起一半的太阳,同时望见一位坐在礁石上、衣衫被浸得半湿的陌生青年。 这人作书生打扮,身子骨瞧着弱不禁风,姿态却不显畏缩。他对着海面朝阳作诗一首,然后干脆利落翻身落地,衣袂翻飞间露出比海面更清澈透亮的双眼。 这俊秀书生与妙妙对视半晌,海水潮气和朝霞微光都仿佛是作衬的背景画面。 四师兄上前介绍道:“这位是薛兄,岘原本地人,擅长出海事宜。” 薛姓书生对众人浮现出温润平和的淡笑:“鄙人薛简,”他谈吐文雅,自谦道,“谈不上擅长,只是略通一二。诸位若不嫌弃,便随我来罢。” …… 岘原远归塔接收到远洋船的声音。 对这些掺杂邪祟低鸣的古怪声调进行清理分析,高塔中人得到了一段讯息。 “二十九船尽数平安归来……”执笔记录之人突然停顿,他回头问副官,“今年出海的远洋船数目是二十九?” 副官点头:“正是。” 拿着毛笔的人莫名感觉有些反常,他定神注视着浸湿纸张的墨迹,“二十九”叁个字似乎有点扎眼,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今年确实是有二十九艘远洋船出海,现今平安回港,应当是值得大摆庆功宴的喜事。 于是他不再计较,记录好信息,对下属传令道:“该去迎接我们的英雄了。” 上岸 妙妙一行人登了船。 领路的薛简外表是文弱书生,他对岘原周边的海域却颇为熟悉。 船只行驶在平静海面,溅开微弱水声。妙妙无聊得拉着侍剑童翻花绳,玩腻了就用红绳给他扎麻花辫,童子坐在她怀里任由她摆弄。 中午吃了熏肉饼,傍晚煮了粥饭,到日落西山时,船只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今晚夜色黑沉,不见星月。一座小岛安静矗立在海面,起伏土坡像是某种沉睡的异兽。 渔船靠岸,薛简点了火折子踏上地面,众人跟随他沿着滩涂一路寻索,最终在嶙峋礁石间找到一些木头碎料。循着痕迹进入一处凹陷坑洞,火把贴近了,照亮出大船的残骸。 这原本是一艘修筑得伟岸的高船,不知出于意外还是其他原因撞上礁石,半个船身因此粉碎,剩下的残骸也被乳白怪石分割得七零八落。船身断面尚未被海水泡烂,看起来事发不久。 而在这样的废墟下,有断续的敲打声传出。稳而沉重,像是钝器击打木头的声音。 童子牵着妙妙的手站在队伍最末,薛简和四师兄上前搬开木头残骸,五师兄抱着双臂站在崔婉旁边,神色不明。 掩盖的残骸被撬开,木头砸落进水里暴露出底下埋藏的事物。 妙妙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只知道那应该是个活物。薛简手中的火光映照在那东西头顶,燃烧的油芯忽然晃动,他后退一步,有些无奈道:“仁兄,得罪了。” 话音刚落,他抽出挂在腰侧的匕首,刀尖对准那活物猛然刺下。 血液飞溅。那东西抽搐了几下,轰然倒地。 薛简抽出匕首,甩掉刀刃鲜血,回头对众人淡笑:“好了,它现在不会袭击人。” 妙妙跟着上前查看。鞋履和衣角都被污水浸湿,刺鼻的鱼腥气扑面而来。凭借火光,她瞧见了那东西的一部分。 那是一个面目崎岖的类人生物。 他的眉眼近似活人,双眼紧闭唇色发白,单看这部分甚至称得上五官端正。可他的脸上遍布血痂疤痕,有些伤疤像是刚长好就被撕开,血块糊了一层又一层,可怖且可怜。 他的脖颈被薛简的匕首刺穿,腥血淌过皮肤上的鳞片,而在他腰腹下方的部位没有人腿,取而代之的是血肉模糊的鱼尾。 这条鲛人看起来死透了,当妙妙凑近了观察时,他竟然猛然睁开了眼。妙妙一惊,她没来得及避让,只见这鲛人嗬嗬喘气,从破损的喉咙发出浑浊低鸣:“快逃。” 他的眼球失去光泽,神智混乱不清,垂死之际艰难地传达出讯息:“不能听,不能看,不能想,快离开,他上岸了——” 这条鲛人的嗓音猝然中止。他头一歪,彻底中断了最后一口气。 这时蹲在鲛人旁边的四师兄从废墟里翻出了一块木牌。牌子做过防水处理,擦掉表面污血便能看到镶刻的字文。 “许流景。”四师兄念出身份牌上的字,若有所思,“这姓名有点耳熟。” 五师兄解答了他的疑问:“大师兄的侍剑仆青蒿原名许念平,如果不是重名,这应该是他那位从军的兄长。” 青蒿身为买来的仆从对剑山效力,而大师兄为人宽容,他不仅允许青蒿与以前的家人联系,还为侍剑仆代写了数封家书。这种事瞒不过四师兄和五师兄的眼线,他们就是在青蒿的家书上见过他长兄的名姓。 也就是说,现在倒在众人面前的鲛人尸身,原本是个活人。 …… 剑山地势较高,即使入夏也并不炎热,但弟子们顶着日头练武还是会出一身热汗,休息时就聚在树荫下纳凉。 剑山弟子多是年轻人,平时面对师长还能端着仪态,师长一走就闲谈打闹惯了,弟子甲编排了长老笑话逗笑一片人,这时有人望着树边野花叹息一声,那位弟子甲就挑眉问道:“怎么了?有心事?” 忧愁的弟子乙:“好久没看见小师妹了。” 众人的笑声慢慢消失了。 有人说:“是啊,好几个月了。” 另一个人接道:“说是陪沉四师兄回乡探亲,怎么要这么久?” 弟子乙忧心忡忡:“沉四师兄那人……你们别传,算了,非要传出去我也没办法,反正我还是要说这话。”他有些不爽地啧了声,“沉四师兄在剑山就成日霸占小师妹,我上次望见师妹想打招呼,他赶紧抬袖把师妹挡了,他那心思,当谁看不出来。” 大家纷纷附和。 弟子甲胆子大,连长老都敢编排,说起掌门亲传也不客气:“沉四师兄做事向来不留余地,他这次带走师妹,还能把师妹还回剑山吗?” 众人听了这话,都和弟子乙一样愁云惨淡了。 虽然心情低落,但还是得练武。授业长老和沉叁师兄去而复返,弟子们赶紧起身集合铺开阵型。 人心到底难以控制,面对沉叁师兄那张和带走师妹的罪魁祸首一模一样的面容,即使知道这位是尽职尽责从不勾引师妹的好师兄,他们也还是流露出了几分不满。 去洗了趟澡,刚回来就挨了几个冷眼的沉空明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算了,师弟们练武辛苦,或许是因此不满,他身为师兄该体谅才是。 比起这等琐事,沉空明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师父闭关,二师兄、四师弟和五师弟都不在剑山,掌门一脉的职责落在了大师兄和他身上。 今日和大师兄闲聊时,大师兄说他有意下山历练,沉空明听了总觉得心里有些古怪。大师兄当时在批改弟子课业,神情是和往日如出一辙的平淡,可沉空明直觉认为他不像是要去游历。 宁可把掌门大弟子的责任抛下,也要离开剑山去达成之事,究竟是什么? 沉空明心下疑虑再多,他也不能阻止大师兄下山。 数日过后,李玄晖在清晨和侍剑仆青蒿一同离开了剑山,他没带多少行李,只是背着那柄重剑。 沉空明在山门送了行。他望着大师兄的背影,忽而抬高声量问了句:“大师兄此次出门,何日归来?” 李玄晖回话道:“归期未定。” 大师兄和侍剑仆的身影隐没在山石转角。 沉空明回过神。其实他想问的不是归期,而是大师兄此次出门是否要去寻仇,但他斟酌半晌,最后没能问出口。 他不希望听到不想要的答案。 插足 薛简处理了鲛人许流景的尸身。 眼球剐出成鲛珠,鱼尾肉和鱼骨整齐切好装袋,其余的人身脏器就地掩埋。 文弱书生做体力活时,两位剑山弟子在悠闲聊天。五师兄提议兵分两路,留两人在岸边看守渔船,其余人入岛探查。 经过考虑,众人一致决定留妙妙和侍剑童回船。 望见众人身影消失在昏暗夜色中,妙妙抱着童子坐在渔船上,周围太过安静,她随便找了个话题:“这里能钓鱼吗?” 童子用稚嫩嗓音认真回答:“此地邪祟过重,鱼鸟易受惊。”这话就是不方便钓鱼的意思。 妙妙哦了声,又问:“现在就我们两个,要是有邪祟过来……” 童子抬起脸看她。这小孩脸颊有点肉,眼睛圆而大,像是搓好的糯米团。小小的糯米团向成年人妙妙保证:“我会保护你。” 妙妙笑着亲他的脸,啵啵两声,左右各留一个口水印。 妙妙提及邪祟只是玩笑话,却不想当真灵验了。 仅在眨眼之间,头脑突然发晕,耳畔萦绕鸣响,眼前出现大片光斑,这套流程熟悉得她当时就反应过来是有邪祟梦境降临。 妙妙抱紧童子把他护在怀里,用残存的理智想道,乌鸦嘴真是要不得。 …… 妙妙是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 学校离家远,父母工作忙很少管束她,爱管教的哥哥出国留学有时差,妙妙的生活过得越来越轻松惬意。 唯一有点困扰的是男朋友何云章很黏人。他一天能发大量消息,没课时就来她学校门口等她,每逢周末更是缠着人在外约会,开学半个月同寝室友都会戳着她的肩膀打趣说又去见你老公了? 妙妙被戳得缩肩膀,很不好意思。 这般循规蹈矩的普通日常持续到期末。期末对废物大学生是一道考验,妙妙临时抱佛脚拼命学习,每天与何云章打视频电话的时间也延长了,彼此戴着耳机不说话埋头看书,妙妙有不会的题目就问他。 同一间寝室的做题水平都差不多,妙妙不会做的室友大多也不会,她从何云章那儿拿到解题思路转头讲给室友听,大家起哄说这下沾了妙妙的光了,做完题的休息时间笑闹成一团。 妙妙这段时日也对何云章的室友有了些了解。她原本以为能考进那所学校的都是热爱学习的人,却得知包括何云章在内叁个人在意成绩,剩下那人不是上课睡觉就是旷课打游戏,偶尔参加社团活动和出门聚餐,考试还挂了两门去补考。 这人轻松得过分的大学生活主要出于他没有升学和求职压力,混四年等毕业去留学回来就能继承家业,他出生起就站在何云章竭尽全力往上走都到不了的顶峰。 妙妙:“有钱真好。” 不过他再有钱也与她无关。她的家境和外貌都平平无奇,无论怎么想都和这种人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所以当妙妙去何云章学校门口等他时,秦兼过来搭讪说同学你好我对你一见钟情能不能和我谈恋爱,妙妙疑心自己听错了。 秦兼笑着重复了遍,耳骨钉裹着亮晶晶的阳光,就像他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 妙妙婉言拒绝说有男朋友了,秦兼仍不死心,非要刨根问底,妙妙实在不堪其扰只好说了实话,然后这个自来熟的大帅哥露出更热切的笑容,他说:“那巧了,我和何云章是朋友,这多有缘分……” 妙妙转身走了。 秦兼连忙追过来,又是道歉又是软磨硬泡,非得拿到妙妙的联系方式才肯离开。 等何云章赶来时,他解释说临时有事耽误了,再问妙妙脸怎么这么红。 妙妙低着头,说太阳晒的。 妙妙和秦兼的关系从初遇起就不正常,在她觉得何云章太黏人的感情懈怠期,秦兼就像一团热烈燃烧的火蹿进她的手心。他见多识广,精通各种娱乐方式,出身优渥相貌过人还舍得下脸皮插足感情当第叁者。 妙妙本来不想搭理他,可秦兼实在会说话,有时她察觉到何云章表现出与哥哥相似的掌控欲,正心烦气闷时看了眼秦兼发来的消息就被他逗笑了。 秦兼提供了很多情绪价值,相处的边界从冷待到偶尔回应,再到她遇见烦心事时主动和他倾诉,日复一日的相处中逐渐成了关系紧密的朋友。 从朋友到情人只需要酒后脸颊发烫的吻。 当时在秦兼闲着没事开的酒吧,没营业,暧昧光线下只有第一次当调酒师的秦兼和按照他给的定位找来的客人妙妙。 妙妙喝醉时秦兼还有点意外。“这么一点都能醉,”他戳着她红扑扑的脸蛋,感叹道,“这样搞得我好像心怀不轨的坏人。” 妙妙反问:“你不是吗?” 秦兼坚持:“我是心怀不轨的好人,心里想想就行了,不能真的趁人之危……” 他的话没有说完,中止于妙妙凑上前贴在唇角的亲吻。 她咬了他一口。于是秦兼的坚持就像泡沫破裂了。 其实妙妙没有醉得发昏,她只是趁着酒意越过了安全的界限。 秦兼和何云章是不一样的。 如果妙妙在吃饭时说她想去看极光,何云章会给她夹爱吃的菜,吃完饭再来做详细计划以确保假期的旅行能顺利开展。而秦兼会当场放下筷子过来牵她的手,说好啊,说老婆想什么时候走?现在行吗? 热烈而不轨的感情,像是甜蜜馥郁的酒液,并非生活必需品却又无比醉人。 男友 出轨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自从和秦兼接吻,妙妙已经不能再和他回到正常关系。他是英俊健谈的朋友,是和她的男朋友称兄道弟的室友,是蹲在她双腿间低头给她舔的情人。 秦兼在床上的表现和何云章很不同。 何云章即使硬得难受也会照顾她的情绪,他挺着湿漉漉的性器问宝宝可以吗,得到她的许可才会小心翼翼地肉体交合。而秦兼的动作激烈得多,手臂青筋下仿佛有浓烈的精力和性欲,他很喜欢她被弄得发红流汗的模样,有时她说够了吃不下了他还要半哄半强迫地再来一场。 何云章对待女朋友像是捧着易碎的玻璃罐,而秦兼对待室友的女朋友就像是在捏多汁的蜜桃。他平时的表现无害得很难令人竖起警惕,只有在床上会显露出几分咬着金汤匙长大的高高在上。 妙妙有时候觉得秦兼的性癖过于直白粗暴。当时他绑着她的手把她按在落地窗前操弄,她被哄骗穿上的情趣女仆裙被他扯坏了,沾满大少爷射出的精液。秦兼抚摸着往外滴精水的小屄,说话的声音就贴在她的耳后,他笑她是随便吃点就受不住的没用女仆,连精液都不会含的小淫猫。 秦兼不顾她的阴阜还在高潮发抖就又把阳具插了进去,他说何云章是不是不能满足你?对着不是男朋友的外人发情,就是故意来找操的吧?水流得到处都是,把衣服弄脏了还怎么见人啊,只能绑在身边堵住贪吃的小屄,免得你又去勾引其他男人。 有次秦兼做爱的时间太长,妙妙腿软得几乎站不稳,她之后还要和何云章约会,刚出酒店就打车去见男朋友,被他关心询问身体时强撑着说没事只是学习有点累。 秦兼不知从哪儿听了这事,下次和她开房时又笑她是学习被男人操都会学累的笨蛋,没办法,好心的秦同学只能多射几次让差生记住知识了。 妙妙:“要是知识真能通过做爱传播就好了。” 秦兼一愣,然后笑得肩膀都在抖,差点没喘过气。 “乖老婆,怎么这么可爱。”他说,“我说真的,要不要和他分手和我在一起啊?我也没比他差吧?” 妙妙摇头。 和秦兼偷情只是出于一时的感官刺激,从长远来看外表和家室都并不相配。秦兼适合做甜蜜的情人,可真要结婚她还是想选责任心重的何云章。 妙妙不想和何云章分手。她有时会担心男朋友发现她出轨的事情,想了很多天都没想出借口,结果还不等这层窗户纸被火烧破,她就被迫失去了男朋友。 何云章死了。 山道上的意外车祸,车毁人亡。 妙妙得知这个消息时在秦兼的电竞房里打游戏。她懵了好久,转头问秦兼这是真的吗,秦兼擦掉她的眼泪,体贴入微地照顾她,使她在肉体的快感冲刷中意识模糊,把她抱在怀里哄她入睡。 何云章的外婆之前就病逝了,因此何云章的意外身亡没引起任何亲人的注意,顶多有人哀叹一声天妒英才就忘之脑后,只有妙妙真情实意为他哭了一场,可日子还是要过,她还是要有新的恋人。 于是秦兼顺理成章成为了妙妙的新任男朋友。 如果停留在此,或许还能算一段虽然趁虚而入不道德但甜蜜可口的感情。 如果杀死何云章的罪魁祸首不是秦兼的话。 秦少爷做事当然滴水不漏,他没留下任何明面上指向他的证据。妙妙起初只是怀疑,而秦兼对她不设防,他这人喝点烈酒就晕得七荤八素,妙妙问起此事时他用那双无辜的眼睛回望她,慢慢笑了。 秦兼承认了。“有他在,老婆永远不会答应我吧?”秦少爷振振有词,理所当然道,“他太碍眼了。” 妙妙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秦兼凑过来亲她,舔着她的唇角说:“怎么办呢,老婆要把我送进监狱吗?” 妙妙不可置信地推开他,随便穿好衣服就逃走了。她在玄关换鞋的时候,还能听到秦兼畅快的大笑声。 手机收到了他发来的消息。 ?最爱的老公?(置顶):老婆会回来的对吧? 他之后又发了好多条,妙妙不敢再看,跑出别墅后打车去了市中心。 妙妙的思绪乱成一团,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踱步,最后打电话给哥哥时沉默了很久。 哥哥在电话另一端问她:“怎么了,妙妙?” 妙妙抽噎着说和男朋友分手了。 哥哥轻声说:“我们妙妙会有很多人喜欢,那个有眼无珠的东西……” “不是。”妙妙有点语无伦次,“我不想,外面那些人,我好怕,我该怎么办,哥哥。” 妙妙说得又快咬字又模糊,哥哥却听清了。他听出来她的回避心态,于是没有多问,只是尽着本分安慰开解她:“不想要就不要了。” 妙妙感觉在大街上有点难为情,就近找了家酒店,一进房间锁好门就埋进枕头里哭。她嗓子都哑了的时候抬起湿黏眼皮看了眼手机,哥哥没有挂断电话。 妙妙忽然问了句:“哥哥呢?” 哥哥:“嗯?” 妙妙继续问:“哥哥会谈恋爱结婚吗?”这话说得莽撞,完全出于她头脑混乱不加思考的结果,她在惊惧之中只想攀住最近最熟悉的那根绳索。 通话安静了不知道多久。 最后,哥哥说:“不会。我永远陪着妙妙。” 回家[H] 和秦兼分手后,妙妙不会再到他家住,假期还剩十几天,父母哥哥都不在家她也懒得回去,趁这些天在学校附近租了套房,开学后办理了走读手续。 离校租房是为了方便每天和哥哥打视频通话。 妙妙喜欢洗完澡上床睡觉前听哥哥的声音,有时候哥哥比较空闲还会哄她入睡。她把哥哥设为置顶,习惯了手机屏幕一跳出有哥哥头像的通话界面就接通。 哥哥和外面那些男人不一样。哥哥处世为人严谨,他在小事上纠正她的坏习惯,在大事上却从不干涉她的人生。她对他不耐烦时感觉他爱管教讨人厌,她寻求避风港时他便是稳固令人信赖的兄长。 如倦鸟归林,血缘是割不断的纽带。爱人可能会成仇,夫妻或许无法相守,而她从诞生起就是他的妹妹,无论关系好坏无论距离远近,哥哥即使死去也还是哥哥。 妙妙发现自己有点太依赖他了。放下某些不必要的叛逆,只要事事询问哥哥的意见她就能得到最合适的选择,以致于她向哥哥诉说了过多个人生活。 如果还是小时候,兄妹亲密无间当然是好事,可是他们已经是成年男女,有些话题便该适可而止。有次妙妙肚子疼,趴在床上打电话时委屈地喊哥哥,哥哥问她吃药没她说吃了,然后他轻轻叹息一声,说可惜他不能给妙妙揉肚子。 哥哥说这话时或许无心,妙妙却满脑子都是他探进她的睡衣给她按揉的画面。哥哥经常戴木质珠串,珠子会碰到她的皮肤,木头泛着凉意,而哥哥的手指很暖和。 妙妙发现自己对哥哥的感情开始转变,是在她寻找自慰配菜时选了兄妹文的时候。文中的哥哥霸道又强势,把妹妹弄得失神时会说粗口调情,她看到这段时在想我的哥哥在床上会说这种话吗?应该不会,他只会夸她很乖,说她是听话讨人喜欢的好女孩。 对哥哥的性幻想令人高潮得很快。从第一次的纠结到挂断电话后听着录音回放夹腿,再到不让哥哥看自己的脸却对着他的脸湿得一塌糊涂,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情。 排卵期前几天性需求较高,妙妙这天上床前时间还早,她想着先纾解性欲再给哥哥打电话,结果刚到最激烈的时候接通了哥哥的来电,他的问好声和她的轻喘几乎同时响起。 通话沉默了一会儿。 在他道歉并挂断电话之前,妙妙含糊着喊了声哥哥。 时间漫长得煎熬。 最后哥哥还是跨过了那条线:“在做什么?” 妙妙:“想着哥哥自慰。” 通话另一端传来关门声。 哥哥重新坐回软椅时,他用与平时别无二致的语气说:“想要吗?” 妙妙:“嗯。” “好,”哥哥说,“手机拿远点,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哥哥的嗓音总是透出游刃有余的冷静,似乎万事都在掌控之中。妹妹的性欲也在掌控之中。 “解开扣子……嗯,乳头硬了,平时自己有没有玩过?捏着揉,对,用指甲轻轻刮乳头中间,就是这样。” “最近食欲很好?小肚腩多了点肉……怎么了?没有,哥哥怎么会嫌弃你,女孩子有点肉是正常的体态,倒不如说很可爱。不过不能晾太久了,小心又疼着肚子可怜兮兮跟哥哥撒娇……好好,没有撒娇。” “内裤怎么这么湿?该不会每天都发情夹着湿透的裤子和我说话吧?脱下来。” “流了好多水……嗯?别夹腿,让哥哥看你的小穴,腿再打开一点,对着镜头露出来……好乖好乖。” “很红艳,像熟透的浆果。阴蒂硬了,是不是经常玩?可惜哥哥不在,不然现在就能帮你含着,看起来味道很好……小屄周围全是水光,现在还在吐水,流到床上了吗?垫了毛巾?嗯嗯,好聪明,是不是一直都想这样做?每次打视频都只给哥哥看脸,其实是因为下面露着小屄流水所以不能入镜吧?” “手指伸进去,自己掰开小穴……里面也很红,看着软嫩多汁,很适合被舔。不过这么窄,哥哥的肉根能进去吗?之前那两个男的怎么插进去的?都吃过别人的东西了,吃哥哥的应该也没事……抖得这么厉害,已经在幻想和我上床了?” “什么时候想和哥哥做爱的?嗯,下次回家来我的房间,等爸妈睡着了我们就做,要是你心急的话在白天也可以,爸妈敲门我就说在辅导你学习,我弄轻点,他们不会知道我把你辅导到了床上。” “手机拿高点,水别喷到屏幕上了。” 剧烈的高潮过后,妙妙又累又困,她冲完澡再扑回被窝时,还未挂断的通话继续传出哥哥的声音。 “刚刚下单了点玩具,明天应该能到货,下次用上它们再给我打电话。还有,不准自己偷偷玩,夹腿也不行,只能对着哥哥玩小屄,能做到吗?” 妙妙小声说好。 “嗯。”说到最后,哥哥的语气仍然温和又耐心,如以往那般拂过她的耳畔,“晚安,我的妹妹。” 支配[H] 预警:本章含掉SAN人外,外形部分仿照圣经旧约天使,以赛亚书第6章和以西结书第1章等,有大幅度二改。 妙妙和哥哥恋爱了。 由于时差的关系,哥哥在视频通话里注视妙妙的身体时他那边还是白天。有时他在单独的休息室里观赏她,落地窗帘厚不透光,哥哥的神情宁静又温和;有时他忙得没空聊天只能戴着耳机听她的自慰声,进洗手间才会看一眼手机,夸她能忍着不高潮做得很好;有时他在用餐,切肉质红艳的牛排时说这肉尝起来鲜嫩且汁水很多,他咽下食物,却像是在品尝她的味道。 有时候会用玩具。和秦兼那种令她扮成猫耳女仆用小屄叫秦少爷起床的恶劣趣味不同,哥哥对角色扮演兴致缺缺,他选玩具时主要看材质品控和她的接受程度。起先是夹着跳蛋喊哥哥,然后是在哥哥的言语教导下使用震动棒,还有坐在哥哥手腕戴的同款珠串上,把木头珠子磨得水光淋漓时抬眼望哥哥的手。 哥哥也会辅导她的作业。有一半的时间在认真学习,然后听着哥哥的嗓音没忍住夹腿时被他发现,她只能脱掉内裤跪在床上给哥哥展示不听话的身体,以此祈求哥哥的原谅。 与总是被他轻易挑起性欲的妙妙不同,哥哥很少表现出他的性需求。可能是因为他很忙,上一分钟还在说这个丝带的颜色很适合你,不过质地太薄了勒阴阜时连水都包不住,下次把自己捆成礼物给哥哥时记得用结实的带子,下一分钟他就能手机息屏去和旁人交流正事,全程连表情都没有分毫变化。 哥哥很少露出他的身体。他有时会解开袖扣挽起衣袖,小臂皮肤白皙得能看清血管青色,手指有来源不明的厚茧,除此以外就没有了。妙妙试探着说过想看哥哥自慰,被他叁言两句哄得晕头转向忘了目的。 因此,哥哥回国时妙妙兴奋得整夜没睡着,然后第二天睡过头了。她被电话铃声吵醒后顶着一头乱发去给哥哥开门,把哥哥拉进客厅就迫不及待扒他衣服,势要窥见衬衫下藏着掖着的肉体。 哥哥握住她的手推开她的脑袋,像在推一只挠人的家猫。他说:“想好了?” 妙妙晕乎乎点头。 哥哥似乎笑了。很淡的笑意,瞧不出情绪。 解开纽扣褪下衣物,抽出皮带长裤落地,青年男性的身躯暴露在被正午阳光照射的客厅中,该有的肌理都有却不显壮,皮肤白得如同羊乳。 妙妙埋脸在哥哥的胸膛前,她蹭着眯起眼,刚想问哥哥能不能舔奶,肩膀忽然有点痒。她侧头一看,落在她肩上的是一根洁白羽毛。 妙妙有点没回过神,眼前的场景超出了常识。有六个羽翼在哥哥背后展开,覆盖翅膀的白羽绵密而纤长,展翅时偶有几根零散羽毛飘落,尚未落地化作火焰漂浮。这六只羽翼舒展占据了客厅,由于太过庞大甚至无法完全伸平,以环绕的姿势拢住了她,遮去窗外的阳光。 抬起脸时,她看见哥哥的相貌已然变化。头发生长垂落地面,纯白发丝间浮动着火苗和电流的光影。睫毛霜白,眼球的颜色也失去了,只有一对纯粹的眼白。 有只羽翼用尖端托起妙妙,它迫使她坐在羽毛上分开双腿,睡裙随动作掀起露出光裸的阴阜。白羽呈现出纯洁无瑕的神圣,却与她做下流无比的性交。羽毛拨开阴唇裹住阴蒂,探进阴道口往里深入,原本干燥蓬松的白羽很快被性液浸湿,磨得身体深处发痒。 她想低头检查,眼前一黑,被另一只羽翼挡住了视野。那只翅膀强迫她始终抬起头面朝哥哥,它遮住她的视线堵塞她的耳鼻,令她在窒息的黑暗里只能张开嘴呼吸,然后被更多羽毛侵入口腔,舌面被压得动弹不得,连牙根都被羽毛刮得发酸。 意识不清醒时,对外界的反应会变慢。阴道肉壁被撑开后她才发觉羽毛在她身体里增殖膨胀,每一处褶皱都被软毛填满,每一寸软肉都被羽茎拓开,如果她想晃着腰避开就被遭遇无数根柔韧羽茎的抽打,力度很轻,可抽出水声着实令人难为情。 阴阜彻底陷进了羽翼,潮湿和温热都堵在穴口,情欲高涨,感觉它蹭得太慢就悄悄磨阴蒂,然后得到屁股被羽毛裹住拧紧拍打的教训。哥哥没有说话,她却回想起了“不许背着哥哥发情”“还没到高潮的时候”“再流水就含着震动棒睡觉”之类的话语,顿时不敢贸然再动了。 这场性事格外缓慢。睡醒后没去小解,时间一久就有点下腹发酸,可嘴里都被羽毛塞满了说不出话来,她不知如何向哥哥表明她想去卫生间,他却明白了。羽毛从阴道抽出,不顾还在吐水的小屄,原本托举她的羽翼改为握着腰背提起大腿,维持把尿的姿势安静等待。 已经分不清是高潮还是失禁。两个小口同时喷出液体,在水液落地的声音里,阴道还在抽搐,尿道流出最后几滴水,整个人都被欺负过度的快感而麻痹得不能思考。 清水冲刷阴阜将其洗净,这次插入的不是柔软羽毛,而是某个不明的部位。凹凸不平的圆柱体,一圈圈排列环绕在体表的是某种软弹的椭圆凸起,每一个椭圆周围都有细密软毛,如刷子般刮过肉壁,部分软毛断裂被肉褶卷了进去。 她茫然了很久才意识到这是什么。 除了拓开阴道探到最深处的东西,还有裹在她体表的羽毛纷纷滑动显露出原本掩藏在绵密白羽下的椭圆半球,她全身都被这些东西触碰挤压,柔软又滑腻。 是眼球。 如天使般纯白羽翼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眼球。这些眼球紧贴她的皮肤,塞满她的口腔,插进她的阴道里连身体深处的肉褶都窥视得一清二楚。 不能逃离他的掌控,不能避开它的注视。在圣洁的纯白中抵达高潮,在失控的快感里献上身心,直至与他一同升上天国。 假冒 除了生有六个洁白羽翼的人形,哥哥还能变作另外的形态。 羽毛纷纷扬扬脱落,裸露出无数眼球黏连构成的肉翅。她的性液溅进部分眼睛迫使它们无奈闭眼,而其他的大部分眼珠都转向她的方向,睁着眼认真凝视着她的身体。 它们逐渐不满足于翅膀形态,有些眼睛从肉翅剥落以便与她更亲密地贴合,闪烁的火光和电流映照她的皮肤,并不疼痛,只是有些难耐的酥麻。 哥哥没有开口,妙妙脑中却响起了一道声音。像是浑浊呓语又像是呻吟低鸣,本应痛苦杂乱的语调却不会令人不适,身体在柔软眼球的裹覆中卸下疲惫,心智在圣言的赐福里比羽毛更轻,她听到那声音问她是否得到了幸福。 妙妙说很舒服。 于是六个翅膀散开,眼球分散再黏连成环状圆轮。这些轮环直径长度不一,有些小环圈住她的脖颈,有些圆环勒紧她的腰腹,还有最大的一只轮环悬浮在空中,迫使她岔开腿骑坐在轮环最下方的一截,双腿不能着地,重量压着阴阜用力碾磨紧贴的眼球,盈满黏液的快感中是全身发软的酸麻。 还有更多眼球没能抢夺到亲近她的机会,只能在天花板、墙壁和地面铺满,自始至终注视着房间中央的她。 在这怪异的巢穴中,对身体的控制逐渐失效。妙妙不知道自己高潮了多少次,浑身瘫软得全部交由哥哥掌控,意识模糊时主动送上阴阜供他把玩。 到最后,妙妙提议说用玩具的时候她甚至站不稳了。她扶着墙回到卧室,跪在地上探身打开柜子取出装满情趣玩具的箱子,背对着哥哥抬高下体以供他随意观赏光裸流水的小屄,同时她的手在箱子里摸索找到一截柱状物品。 妙妙喊哥哥俯身过来,说想要被哥哥亲手玩弄。 哥哥在旁边蹲下的时候,妙妙攥紧手中的东西,侧身朝他用力刺下。 见效很快。 她紧握着的是数月前在剑墓中拿到的断剑。她将师父送的这柄断剑随身携带,即使身陷幻境它也跟随她而来。剑身残破不堪,切开男性躯体的过程却无比顺滑,不过到底缺了半截,为了把剑刃送进更深处,她坐上哥哥的身体方便使力。 阴阜碾压身下躯体再度抽动着抵达高潮,他被淌了满腿的水,也被断剑刺穿了身躯。 即使在重伤虚弱而退去的时候,那道响在脑中的声音依然维持着洗涕心灵的圣洁,他低声询问了原因。 为何不愿与哥哥在一起?为何不留在哥哥身边?为何推开这永恒的幸福? 妙妙还陷在高潮余韵里,头脑发晕,语气含糊不清。 “你不是我的哥哥。”她说,“你只是假冒成他的邪祟。” 即使漂洋过海越过边界来见她,这也只是一个形如天使的邪祟。 或许可以称之为洋邪祟? 邪祟重伤败退,妙妙从幻境中醒来。 睁眼看见师父的侍剑童在给她把脉,这小孩手指短小,握着她手腕的动作倒是轻车熟路。 妙妙抬手去捏他的脸,揉着这糯米团说姐姐没事了。过了半息,她问道:“师兄们还没回来吗?” 童子轻轻“嗯”了声。 …… 岘原海贸发达设有市舶司,而远洋船事务与之无关,包括远归塔在内的全都由特设的军队把控,这支军队俗称为高塔卫。 当今的高塔卫首领是筠江崔氏人士,单名殊,从血缘上来说是右相崔安的堂弟,不过他年纪尚轻,刚及冠两年还未成家。 崔殊在远归塔顶记录了远洋船讯息,与副官一同去会见从远洋归来的人们。 从船只靠岸到身体检查都有一套固定流程,确认不存在多余的邪祟污染后才可摆庆功宴。这些冒着生命之危为国效力的士兵该宴饮欢庆了,而崔殊的忙碌才刚开始。 崔殊在书房与远洋主船军官会面,他翻阅了详细的书面记录,然后再与人谈话。 这场谈话严禁外传,因其涉及到远洋船队的秘密。 为何耗费人力物力组建远洋船?为何明知前路艰险还要跨越浓雾边界去往海外? 是因为在边界之外、在远洋的尽头,存在另一块邪祟遍地的大陆。 自从大一统,对邪祟的研究数百年都不曾中断。以前战乱时常有活人与邪祟共生,而在大部分能凝结实体的巨型邪祟例如龙都消失之后,在人世活动的邪祟只剩一些或心智残缺或实力低微的劣等品。通过对它们的研究发展出以邪祟熔铸物品和滋养内功等技术,可始终有不少门槛拦在道路前,使其局限在高门世家之内,难以向下铺展。 曾有一任皇帝尝试以北部边关为突破口,然而冒着风险取回的邪祟样本经翰林院检验其本质与人世的邪祟相似,用处不大。有大学士猜测过高等邪祟远离人世不会在边关徘徊,以现今的车马脚程无法与之接触,先不提是否会累死在路上,单论在外界土地上活动的无数邪祟就足够令人十死无生了。 直到远归塔建成,远洋船突破东海边界去往远方,终于带回了异于寻常的邪祟样本。 学士们发现世上存在另一块大陆,而那大陆上也存在人的文明。不过与众人认知的“人世”不同,那块大陆上没有稳定的仅由活人组建的国度,那些人与邪祟共生数代,甚至有些脱离了寻常的血食人牲关系,有人与邪祟交配繁衍出的异族诞生。 虽然人世常有邪祟随血脉遗传的阴霾,但这些邪祟都不存在实体,其本质更偏向于不可视的寄生。习武之人也是如此,虽然丹田滋生邪祟但仍然是人,只有走火入魔之后才会彻底疯狂堕落为邪祟。 而海洋对岸的异族是拥有实体的混血,以常识无法判断究竟是人还是邪祟。至于他们与之共同生活的邪祟大多都具有灵智,是与只会撕咬血食的野兽般的劣等品截然不同的高等邪祟。 远洋船队每年都会带回新的邪祟样本。今年也不例外。 “我们捕获了一只眼球。”主船军官说,“它在远洋全程保持缄默,却在穿行边界时发生了异动。” “它劫走了我们的一艘船。” 反目 ye hu a5.c om 高塔卫将领崔殊盯着主船军官,一字一句说:“这件事没有上报。” “是的。”主船军官坦然道,“事实上,他们都遗忘了那艘被劫走的船。我也失去过相关记忆,直到主船给予提醒,我方才从梦中惊醒。” 他所说的主船是指熔铸进船身的邪祟,与其他船只仅用低等邪祟充作材料和燃料不同,主船的这个邪祟保持着活力和灵智,休息时还能与军官聊天。 崔殊略微颔首。在周围人陷入群体幻觉时保持沉默是明智的选择,但是:“为何抵达近海之后仍未上报?” 近海是高塔卫的控制区域,用保全性命来开脱隐瞒行为已经行不通了,主船军官直到现在才掩人耳目说出事实,必然有不可告人的心思。 崔殊看见这个人至中年的军官笑了。 “崔大人,”他说,“为上头卖命至今,可有想过以后?” 崔殊:“我不理解你的意思。” 主船军官却没听从他的糊弄,继续说:“崔大人何必与我说假话,从参与这档烂事起,你我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他笑眯了眼,“何况,崔大人比我更了解如今烈火烹油的崔氏,不是吗?崔安背叛世家情谊以换取那位恩信,又能风光几时?” 崔殊冷了脸色:“慎言。” “那位已经不年轻了。”主船军官对崔殊的愠怒视若无睹,“长子刚愎自用疑心病重,次子优柔寡断难堪大用,崔氏还能得到谁的器重?” 右相崔安走到如今的地步,已经不能回头。即使他放了手,那些仇敌也不会放过他;而如果他到死都想把权势攥在手里,未来的新帝就会希望他能早点死。 崔氏被他推到风光无两的高位,也会随着他跌落摔得粉身碎骨,就像十五年前的谢氏一样。 至于崔殊,他身为崔安的堂弟年纪轻轻就能执掌高塔卫,看似前程似锦,实则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就算往后没人对崔氏赶尽杀绝,仅仅只是削弱最惹人注目的部分,崔殊也在这被削掉的范围之内。 主船军官说得没错,在跳进远洋船队这个漩涡之时,他们已经再也不能逃脱了。 崔殊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淡。他却仍然在交谈:“这与那眼球有何干系?” 主船军官脸上一直挂着笑:“我在那边得知了一个事实,与上头掩盖数百年的真相有关。”想看更多好书就到:j i zai2 0.c o m “崔大人,你有没有想过,”他说,“古时还有能者居之,为何现今只有周家人能坐上那个位置?” …… 东海岘原暗潮涌动,而南方的江水也波涛不息。 剑山二弟子燕回在赶路。或者说,他现在已经不能再以剑山弟子自居,他十五年前只有燕回这个不伦不类的姓名和杀人的刀剑,十五年后还是只有这些。 从龙蛋取得的邪祟与丹田融合得并不顺利。他现在能恢复寻常人身,经脉中却日夜有杂乱真气滋生,长久以往必然走火入魔。 可他不能去除龙的邪祟。 燕回生来具有比常人更高的习武天赋,他的寿命也会比常人更短。他的武功登峰造极,他的死亡便如影随形。他只能寄希望于熔炼龙的邪祟,获取龙对血食的克制和始终保持清醒的能力,当年他接受李折水的收徒提议,正是因为李折水承诺说会为他制造一条龙。 旁人说这话只当异想天开,而李折水有他制造的药人李玄晖为证,因此燕回相信了他。 剑山掌门的美名中有一项就是守信。李折水确实在崧川熔铸出伪龙,燕回也确实摘取了最重要的果实,但当年李折水没有承诺过不会杀死他,所以不必对他留情面。 不过,燕回心想,同时说出了口:“大师兄为何视我为仇敌?” 燕回这些年为李折水做了太多见不得光的脏事,知道太多会影响剑山掌门声名的秘密,会被卸磨杀驴在他的意料之中。而他与李玄晖维持着明面上的和谐师兄弟关系,这般千里迢迢赶来追杀就显得颇为奇怪了。 燕回这时站在半截船上。另一半截被剑山大师兄的剑气斩成木头碎片,在湍急的江流中四散开来。 百丈之外的李玄晖踩着水面,眉心的痣殷红如血。 燕回也能做到水面行走,但这会耗去他的大半内力以延续轻功,这对他来说只能作为逃跑的手段。 而李玄晖在水面如履平地,御水比御剑更得心应手。 毕竟他有一身用海底真龙洗出来的根骨。至于他的眉心红痣,燕回也知道其来源,那是李折水的精血。从某种意义来说,这对养父子之间存在着血缘关系。 然而血缘和孝道都不是李玄晖会听从师父命令来追杀曾经的二师弟的理由。 李玄晖倒也没有隐瞒,他的剑尖划开江面激起巨浪,在压倒性的攻势里回答了燕回:“你不该意图谋害小师妹。” “在医岛时你曾试图骗走小师妹以作人牲,被师父逐出师门仍然死性不改,在崧川再度哄骗师妹被拒后仓促南逃。”李玄晖说,“我不能容忍你第叁次犯下罪过。” 燕回:“我心悦师妹,何来人牲一说?” 李玄晖的神色没有分毫动摇。 “寒湖山庄庄主克己复礼素有君子之称,他与其夫人鹣鲽情深,即使走火入魔也记得为夫人折花烹茶。故而庄主夫人为丈夫隐瞒入魔之事,维持夫妻恩爱的假象,直到有日少庄主推开父母房门,看见母亲散落在地的衣裙,和父亲嘴里的半根人腿。” 李玄晖说完这段江湖往事,又反问道:“燕回,难道你能保证骗走师妹后不对她起半分食欲?” 剑山即使并非无事之地,也比与濒临疯狂的江湖人私奔安全许多。 在李玄晖看来,燕回便是走投无路之后想叼走肉骨头嚼碎的疯犬。 身为大师兄,他应该为小师妹除去这个隐患。 曾经的师兄弟反目成仇,眼看生死之战无可避免。 在这蓄势待发之时,突然有块木板猛然晃动,一双青白的手攀着木头使力从水中冒头,那东西扑腾两下,吐出江水,拨开脸前乱发抬起一张属于死人的脸。 这死人气沉丹田,高声喊道:“两位大侠,请听在下一言!” 李玄晖认出这是魔教的巫蛊之术。 燕回也认了出来。他的目光一落到那具尸体上,就看见它的头猛然转了半圈,直勾勾盯着他的方向。 “燕回大侠,听闻你刚刚失业,面临就业困境。”被死人蛊操控的尸体热情道,“加入我们往生教吧!我们有四个时辰工作制,上五休二,承诺永不强迫员工加班,入职还有住房赠送,有英明神武的教主指点练武,有全套保险和完善医疗体系,退休后还可享受教众赡养。入往生教,享美好生活!” 说完这一箩筐话,尸体长出一口气:“以上是教主写的胡言乱语,不必当真。燕大侠,我以往生教左护法的名义,请你入我教一叙。” 鱼饵 无论外界如何,这艘渔船都安静地靠在岸边。朝日初升,夜里漆黑冷寂的海面逐渐显露出生机。 妙妙抱着侍剑童在船上守了整夜,清晨时到底挨不住困乏而入眠,她一觉睡到正午才醒,喝着童子炖的肉羹问情况如何,得知昨夜登岛的那些人还没归来。 妙妙说:“我想去寻他们。” 侍剑童给妙妙梳好头发,用红绳给她编了麻花辫,回了声好。 在海滩附近尚不清楚,走入岛中方能察觉周围的诡异。妙妙和童子牵着手登上斜坡,草木逐渐稀疏,烈日烧得人脑门冒汗。 站在土坡顶往前方望去,占据半座岛面积的坑洞出现在视野中,坑底有长短不一的乳白嶙峋怪石肆意生长。妙妙想起了剑墓的怪石溶洞,越是往坑洞中心前去,这份熟悉感越发强烈。 不同的是剑墓石洞里插满剑,而这如巨碗般的坑洞里堆满了珍珠。 遍地都是圆润珍珠,她走得小心翼翼还是差点脚底打滑,还好有侍剑童握稳她的手臂,走到最后她的重量几乎靠在了这小孩手上。 抵达坑洞底时,阳光被高耸怪石挡去,妙妙仿佛走在会结珍珠的白色石林中。 妙妙问侍剑童这是什么。 “鲛人的墓地。”童子认真解答了她的疑问,“鲛人是具备肉身的邪祟,死后尸身不会消散且易引来深海的掠食者,故每当族群里有鲛人身亡,同类会尽快分食其尸身,仅留下眼球化珠送往墓地。” 鲛人墓的中心是一面湖泊。周围石林生长得过于茂盛,形成倒扣的碗将湖面掩盖,遥远眺望时难以发现,待走近了穿过石林的间隙,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在死水般的湖面上,妙妙看见了崔婉。 崔婉坐在疑似用剑削平的石板上,她手腕处的割伤在往下滴血,血液没入暗沉湖泊,引来争先恐后抢夺食物的密集鱼群。 这是一场钓鱼,鱼饵是崔婉的血。 她神色恹恹,看伤口快愈合了就再割一刀,手臂布满血痕却不显可怖,反而有令人心生怜惜的残缺美。 经过整夜的耐心等待,终于有大鱼上钩了。 一尾鳞片鲜亮的大鱼跃出湖面,它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的鱼尾在水花里映着光。 这只鲛人目标明确地扑向崔婉,越来越近,直到它的尖牙将要撕开猎物身体时,一柄飞来的长剑如箭矢般击中了它。 剑刃从鲛人的左耳贯穿到右耳,当场毙命。 四师兄、五师兄和书生薛简从石林荫蔽中走出。 五师兄以轻功跃至石板带走崔婉,四师兄有点嫌弃地拎起鲛人尸身回到岸边,这时薛简过来与妙妙打招呼。 吹了一夜冷风的书生身形单薄,开口却是问妙妙可还适应,对她嘘寒问暖了好一会儿。 众人汇合,妙妙得知了他们在这儿钓鱼的目的。这座鲛人墓有相应的守卫,正是这只被四师兄剖开鱼尾检查的鲛人。 鲛人形成族群,也形成了社会等级。守卫墓地的鲛人在族群拥有较高的地位,且墓地至关紧要,一旦守卫意外身亡,鲛王会亲自前来处理尸身并任命下一任墓地守卫。 这具鲛人尸体是引来鲛王的鱼饵。 …… 在剑山大弟子李玄晖的眼皮底下,魔教左护法带走了剑山叛徒燕回。 左护法极擅幻术,虽然李玄晖心志坚定,但当他相隔百丈望见小师妹在燕回怀里被他咬断喉咙而亡的时候,即使明知这是扰人心神的幻象,他的剑尖也难免偏移了一分。 这毫厘失误导致他错失了杀死燕回的机会。 江面翻涌,水浪冲天,李玄晖的视野恢复清明时,眼前只剩下残缺不全的木船碎片。 带着燕回逃离李玄晖的追杀后,死人蛊操控的尸身由于蛊虫枯竭而崩毁,在其附着的巫毒蔓延之前,魔教左护法现身,倒了瓶化尸水处理掉这堆废料。 燕回说:“我不会入魔教。” 左护法笑道:“燕大侠这说的什么话,我等岂会做那强人所难的恶事?小七说与你师兄弟一场,他不忍见你流落江湖,托我来请你进教中修养。”她从袖中摸出一瓶药膏丢给燕回,继续说,“小七库房里多的是这种活血化邪祟的良药,他说只要你到教中好好养病不乱跑,一应开销都由他负责。” 燕回:“小七?” “我教七长老奚见玉。”左护法说,“这是教主给他取的名,不必在意。他本名是沉玉锦。” 注: 关于上一章的魔教招聘广告 四时辰工作制上五休二不强迫加班(没做完工作受罚是你自己的问题,自愿在业余时间赶工也拿不到加班费),入职有住房赠送(蛊窟里随便挑,住上几个月还能活着就有机会入内门),英明神武的教主指点练武(真人真事,但英明神武待定),有全套保险和完善医疗体系(魔教死亡率全江湖最高,不得不发展医术),退休后可享受教众赡养(活到退休年纪还能待在魔教的早都混上长老了)。 勿信广告营销,谨防教主诈骗! 喂蛊 海岛滩涂上,鲛人肉铺平暴晒。 精心处理的鱼饵引来了猎物。 巨型鱼怪在海浪中起伏的背鳍如一座移动山峦,日光映照下的鱼目好似翡翠车轮。即使它的大部分身躯都掩在海水中,海面上的部位也硕大得令人望而生畏。 鲛王的外表像是某种深海巨鱼,它拥有长满人脸的怪异鱼头和如章鱼腕足般延伸的十条鱼身,整体呈现扇形,十根鱼尾散开时几乎比海岛更为宽阔。 侍剑童告诉妙妙,鲛王的名字是何罗。他抬手捂住妙妙的耳朵,压低她的脑袋使她藏在乳白怪石的遮掩后,而在他俩前方,两位剑山弟子、文弱书生和崔府贵女站在海岸边,迎面直视那条暴怒而掀起巨浪的鲛王。 妙妙的眼睛也被童子盖住了。他脱下外袍盖住她的脑袋,被她捏着手抗议时只好自己也钻了进去,两人在衣袍下贴着脸,童子小声提醒她屏息。 不知这外袍以何种原料制成,完全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声响和气息。妙妙一时只能闻到侍剑童头发间的梅花香气。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妙妙差点无聊得睡着,突然被水声惊醒了。 海潮的声音破除外袍防御传至耳畔,在听到这水声的同时,她的身体被迎面打来的海浪掀翻,她一头栽进水里前试图去抓侍剑童的手,然而身体被相反方向的力道拉走,她眼前一花撞进了另一个人怀里。 是那个斯文俊秀的书生。他揽住妙妙的腰当即运起轻功,在水浪的追杀中往渔船奔去,几次鞋尖轻点就上了船,飞出一枚袖箭击断缆绳,渔船登时被海浪冲出滩涂卷到数丈之外。 妙妙回头望向海岛,在巨大得足以充当背景的鲛王前,在如暴雨般倾泄的海水里,五师兄意图赶来阻拦渔船,同时四师兄抽出佩剑横在崔婉脖颈旁,于是五师兄停下了脚步。 海浪声过于震耳,妙妙听不到他们交谈的声音,从结果来看是四师兄略胜一筹,没人再来追赶这艘小渔船。 渔船行驶得过于颠簸,妙妙有点晕船。 她扯住书生薛简的衣袖想让他松手,这书生端详了她一眼,然后俯下脸来咬她的嘴唇。 嘴皮破了,尝到些微咸味血气时,有流淌的黏液渡进她的嘴里。薛简含着她的舌头迫使她咽下黏液,她被他亲得迷迷糊糊,半晌才被放过酸软的唇舌。 妙妙问他喂了什么。 薛简抚摸她的头发,慢慢笑了。 “给老婆喂了情蛊。”他说。 这人披着一张清俊的脸,说的话却黏糊极了:“那个姓李的老头好狡诈,抹掉我打的印记换成自己的就算了,闭关休眠还要用分身来盯着你,好过分是吧?” 他亲她的脸,颇有些得意:“还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人老了就是不中用,早点退位让贤对你我都好。” …… 妙妙失忆了。 根据她的丈夫奚见雪所言,他们是一对云游至岘原的夫妻,出海游玩时她不慎撞到了头,一觉醒来就失去了记忆。 在丈夫的侍疾下,妙妙的皮肉伤都好全了,可岘原的郎中对这记忆的损伤却是无能为力,因此丈夫决定带妙妙南下去寻有名的神医。 他们走的水路,船只航行于运河,不消几日就驶出遥远路程。 妙妙发现她的丈夫有点怪异。 不是形貌的怪异,恰恰相反,他长得一表人才符合世人对美郎君的认知,虽然瞧着有点不像死板读书人,但行为风流不拘礼法也有种独特的气质。他在妙妙面前表现得稳重,还是个热爱生活颇有闲情逸致的才子,一时为她画像一时又为她写诗。 丈夫的怪异在于他对夫妻同房的态度。 按理来说,一对恩爱且无子的夫妻会经常同房,妙妙的丈夫却只抱着她睡觉,有时他的性器硬得在她后腰乱戳也没对她做更多的亲密事。 妙妙疑惑询问原因,丈夫回问她为何想同房,她如实说夫妻理应如此。 然后丈夫浮现出比她还苦恼的神情。他说:“倘若并非夫妻呢?” 妙妙没听懂。她迷茫地回了句:“当然是夫妻才同房,外人岂不是成通奸了?” 丈夫叹了口气。他把妙妙卷进被子里,抱着她说睡吧别想了,他自个儿嘀咕了些话,妙妙没听清。 总而言之,虽然丈夫在性事上有些怪异,但他不仅长得好看还对妙妙关照又体贴,因此妙妙谅解了他的隐疾,打算和他好好过安生日子。 在多雨的夏季,空气炎热而潮湿,船只抵达了目的地。 丈夫说,他带妙妙去拜见的神医是往生教的左护法。这往生教地势偏僻在深山里头,路中有悬崖峭壁,车马难过天险只能靠脚走进去。 话说得艰险,实际赶路时妙妙很轻松。丈夫轻功卓绝,大部分路途都由他背着她越过,只有遇到平坦好走的路时她才会下地,这一趟比起凶险入山更像是踏青。 往生教扎根在深谷间,妙妙趴在丈夫肩上望见深林清涧旁的吊脚楼,她呼吸着雨后湿润的空气,忽然打了个喷嚏。 丈夫说此地气候与中原不同,还需多适应几日。 妙妙回了声好。 魔教 深山幽谷中,往生教的屋宅修建得错落不齐,水流声和虫鸣鸟叫总是围绕着教众的生活。 妙妙的丈夫背着她去拜见左护法,他们越过鱼塘水田,在一棵歪脖子树下见到慢悠悠逗蚂蚁的老婆婆。 丈夫上前喊了声蝎姥,左护法闻声抬起头,她扯开满脸皱纹笑眯了眼,乐呵呵招呼他:“教主回来了?”她慈祥的目光转向妙妙,哟了声,“出趟远门带回来个小媳妇儿?” 丈夫点头:“妙妙是我的妻子。”他把妙妙放到地上,给她整理被风吹乱的鬓发,说,“来,见过左护法蝎姥。” 蝎姥拍掉指缝的灰,那些白灰落到地上毒死一片蚂蚁,她脸上还是挂着和蔼的笑:“既然是一家人,也就不必叫得见外了,妙姑娘喊我姥姥就成。” 妙妙有点疑惑。 蝎姥多说了两句:“小雪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以前还担心他这怪脾气怕是要孤寡终身,哪成想带回来个这么乖的姑娘家。这可真是大喜事了。” 妙妙在袖子下抓丈夫的手指,小声说:“小雪?” 丈夫清咳一声,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往生教的教主和左护法谈了会儿教中事务,妙妙大多都没听懂,只理解了最后丈夫请求蝎姥为妙妙医治的事情。 蝎姥遍体带毒,诊脉时用了根细线捆妙妙的手腕,她捻着线思量半晌,然后瞥了眼妙妙的丈夫,不咸不淡道:“惊骇过度的心病,并无大碍,在谷中修养一段时日就好。”她笑了声,语气有些莫名,“妙姑娘无习武根基,用药怕伤了身子,而小雪自幼以灵药入体养出一身好皮肉,妙姑娘切记多与他肌肤相亲,对修养身体有些好处。” 妙妙记住了这番嘱托。 于是当晚跟着丈夫进卧房时,她坚持解衣相对而眠,丈夫有点无奈最后还是顺了她的心意。 妙妙翻身滚进丈夫怀里,抱着他光裸的手臂睡着前,她意识朦胧地想道这确实有用,虽然贴近后一时还想不起过去,但能感觉到有类似于泡在暖泉里的惬意涌遍全身,很舒服。 妙妙说以后每天都要贴着睡觉。 丈夫只能说好。 …… 夜深人静,魔教教主奚见雪起身穿衣,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不敢发出半点动静以避免吵到熟睡的妻子。 奚见雪出门一看,蝎姥双腿勾在屋檐上,整个人倒挂着朝他笑来。她的外表垂垂老矣,精气神倒很足,说话也响亮:“哪儿骗来的小姑娘?” 奚见雪连忙说姥姥小声点,蝎姥乐不可支,嘲笑他都敢对人家姑娘下情蛊了还这副扭捏作态,以后姑娘的娘家人找上门来可怎么办哪? 蝎姥压根没信这两人是正常相爱。她给妙妙把脉时确认了情蛊,依照情蛊的子母蛊贴近会使人身心舒畅的特性敷衍了几句,心里清楚修养身子半点用都没有,毕竟解蛊只有两个办法,一是蛊虫死了,二是人死了。 小雪给人下情蛊,显然就是要把人绑在身边的意思。手段不光彩,多半没经过对方的同意。 蝎姥看得出来妙妙被人保护得很好,不可能是在道上混刀口舔血的人,小雪整这一出,多半不能善了。 奚见雪却坚持道:“本来就是我的人。” 蝎姥:“哦?” 奚见雪说了点过去。他提及当年捡到农户女儿妙妙,带到谷中发觉她身子骨弱又送了出去,在别人山庄里养了几年,直到他去年闭关时教中动荡,怕伤了她就托付给了外头的门派。 蝎姥想起来了。往生教动荡前她还没当上左护法,她当时是管蛊窟的五长老,凭借资历久人脉广知道了些捕风捉影的私事:“小七养的那小女孩?” 奚见雪:“我养的。” 蝎姥没依着他:“小七每次写信回来都要提她一嘴,他和这姑娘处得可好了,就差上门提亲。”她的话语停顿了下,还是问了,“小雪啊,你不会是抢了小七的人吧?” 奚见雪毫无动摇:“姥姥,这你可说错了。本来就是我的人,不过是请外人照顾了些日子。”外人二字咬得重,清楚明晰。 蝎姥咂嘴,到底没跟他争论,她跳了个后空翻落地,摸出根拐杖来,催促道:“行了,老太婆身体虚熬不了夜,赶紧做完正事好睡觉,走吧教主。” 这叁更半夜处理的正事在地下蛊窟里。 蝎姥开了地道门,拄着拐杖一路走一路敲,周围漆黑不见五指,不过这两个魔教中人都是修为高深之辈,看不见路也不影响他们行动。 蝎姥最后开了一道湿冷的密门。伴随铁门剐蹭地面的刺耳声响,奚见雪点了火折子往门内望去,瞧见一个浑身鲜血淋漓、无论是琵琶骨还是大腿骨都被锁链贯穿的废人坐在墙角,他皱了下眉:“还不松口?” 蝎姥摊手:“硬得很,不知那老鸟烧了什么高香才捡到这徒弟,云观列祖列宗见了都得笑醒。” 奚见雪嗤笑一声。 他走上前,踢了这位骨头硬的少观主一脚,踩着那被锁链刺穿的大腿,垂下眼帘道:“鹤仙游,不出叁日你这身根骨就彻底废了,以后连站都站不起来,你师门还会留你?” “最后给你次机会,”奚见雪说,“鹤九皋的天命盘藏在哪里?” 囚犯 妙妙在往生教的修养日子过得相当舒心。 这几日,她知晓了点教中成员构成。首先是地位崇高的教主也就是她的丈夫奚见雪,然后是教主心腹左右护法蝎姥和蛛公,在护法下各有众多堂主。而往生教的长老一职现今偏向于虚衔,地位很高却无实权,很难插手教中事务。 据说以前有长老的势力在教中盘根错节,近年被教主铲了个七七八八,又在去年的动荡时连根拔起换了新鲜血液。往后数年间,长老们都只能享清福了。 这些明里暗里的斗争与妙妙无关,她对往生教最深刻的印象是这里好像动物园。 除了常见的飞鸟走兽还有长得奇形怪状的异兽,甚至连部分教众都有畸变异化的特征。左护法蝎姥是人身保留得最完全的教中高手,而右护法蛛公的修炼方式与之相反,他截去了双腿,腰腹以下接了只巨大蜘蛛,高而瘦的半个人身依附着蛛身而行动。 妙妙在清晨拜访蛛公,她敲门时不慎踩到地上的蛛丝而往前滑倒,这时正巧门开了,她被迫扑进冰凉黏腻的蛛网,顿时被蛛丝缠绞着衣裳裹得不能动弹。 嘴也被蜘蛛丝捂住了,她只好唔唔几声,然后被毛茸茸的大蜘蛛从网里剥了出来,蛛公轻轻敲她的脑袋说小姑娘这么冒失,和小雪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妙妙低头听训。她偷偷瞥了眼蛛公,他的蛛身确实可怖,人身却长了副好皮囊,虽然年事已高眼角有了点中年细纹,但外表显得较为年轻,气质风韵犹存。 蜘蛛绒毛摸着有点扎手,不消几息开始过敏发红,蛛公一边训斥她一边给她抹药,妙妙挨了老人家好一通责问,垂头丧气地道别了。 妙妙还去拜访了部分长老和堂主。叁长老有一对绮丽的蝴蝶翅膀,妙妙摸了一手鳞粉,洗了好久才搓掉指甲缝里的粉末;五长老头顶着狼耳,妙妙坐在她肩膀上玩了半天;药堂主腰腹下是亮黑色的蛇身,面无表情把脉时尾巴尖勾着妙妙的小腿蹭来蹭去;花堂主鬓边别有鲜花,妙妙好奇捏了下,然后花堂主红着脸后退,他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花架,在妙妙的注视下射了满亵裤的精液,事后跟妙妙道了歉然后羞于见人去闭关了。 总而言之,往生教人才济济,各有所长。 妙妙这日被药堂主的尾巴圈在怀里,她喝了他炖的蛇肉羹,汤汁不腥不腻滋味鲜美,她嘴边沾了点肉汤被药堂主舔去了。 天色不早,妙妙回教主住所的路上遇到个陌生的男人。 这男人体表没有异于常人的特征,在往生教里颇为少见,因此妙妙多看了几眼。 他衣着干练身侧有佩剑,头发高束神情冷淡,瞧着像是个沉默寡言的剑客。他人高腿长,她得抬头才能看清他的脸。看着很凶,不像个好人。 妙妙移开了目光。既然是陌生人那就没有打招呼的必要,她身为教主的配偶也无需看人脸色,正要和这剑客擦肩而过,突然被他抓住了衣袖。 妙妙脚步一顿,疑惑抬头,见到这剑客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她。他松开衣袖转而握住她的手指,没握太多,只是轻轻捻着指尖摩挲,透露出古怪的试探意味。 妙妙问他有事吗。 剑客平静道:“为何来此地?” 妙妙感觉这人简直莫名其妙。这人似乎有不得到回答就不松手的架势,两人现下在山间小道,周围一时没人,她不想贸然开罪对方,于是好声好气回应了:“我是教主的妻子,怎么不能来?” 她提及丈夫是想狐假虎威压住这人的气焰,然而这剑客非但不退缩,反倒皱眉加重了语气:“奚见雪?为何是他?” 妙妙不愿再搭理这个没礼貌的粗鲁剑客,她掰开他的手自顾自往家走,一段距离后那人没追上来,她松了口气。 晚上睡觉前妙妙把这事跟丈夫说了。隐去和药堂主亲亲舔舔的琐事,只说了路上遇到的这个剑客。 丈夫听了,亲着她的脸安慰,他说或许是某个有脑疾的教众,之后差人看紧点免得再放出来惹事。丈夫拢着妙妙的腰,哼着曲子哄她入睡。 一夜无梦,妙妙次日醒来却仍然有些惦记。她晨起后没去找混熟了的往生教众玩乐,而是在无人的山林里转悠,心里总萦绕着一种奇异的感觉。 她循着直觉在林子里七拐八绕,最终找到一块近期被翻新过残留着湿气的土壤。她用石头刮开薄薄一层土皮,一面铁门出现在视野中。 门上挂了锁,她摸着门锁刚想放弃,却见这挂锁自己开了。 妙妙茫然地开了门走下地道。虽然不清楚原理,但结果符合她的期望,也就不计较太多了。 地道里光线昏暗,她只能扶着墙壁慢慢挪动,心跳得越来越快。转过最后一道转角,她看见一扇虚掩的门待在角落里,门缝传出微弱的光亮。 妙妙不自觉屏息,她蹑手蹑脚拨开门缝,往室内瞧去。 正对上一双掀起眼皮望来的目光。 不是昨日那位古怪剑客,而是一个更为古怪的囚犯。 他的身体被锁链贯穿,浑身是血,旧疤再迭新伤,脖子以下几乎没一寸好肉。这人虚弱得仿佛下一息就要猝死,头发杂乱,脸也被污血遮得瞧不清楚,却对妙妙开了口。 他说话前先咳出了嘴里的血,再勉强维持着冷静声线道:“魔教……小妖女,”他说,“何不走近了瞧个仔细?” 命运 hehu an4.c om 妙妙当真走近了些。她问:“你犯了什么错?” 往生教众人在教主的治理下和谐相处,这囚犯被关押在此,想必出于他犯过不可轻饶的罪行。 “小妖女,”这个囚犯说,“谁教你这样审问?你以为只要自己说句话,旁人就得对你敞开心扉知无不言?” 好刻薄的人。 妙妙不想和他争吵,她刚想转身就走,那人却话音一转:“不过我不是旁人。” “我犯的错是对师父太忠心,没把他的秘密卖给你们教主。”他说。 妙妙:“秘密?” 囚犯岔开了话题:“即使是审问也该让人喘口气吧?我已经回答了第一个问题,现在该我问你了……你叫什么名字?” 妙妙如实说了自己的姓名。 这囚犯把妙妙二字含在唇舌间念了几遍,他忽而笑了声:“我是鹤仙游,云观掌门之子,今年二十有叁,未曾婚配……” 妙妙:“我已经婚配了。” 鹤仙游不甚在意,他笃定道:“小妖女,你会随我回云观。这是天命注定的未来。” ……看好文请到:hehua n2.co m 天命是什么? 鹤仙游年幼时不得其解。他的师父是云观掌门鹤九皋,天底下最擅长推演未来之人,连师父也不能给予明确的答案。 师父只是说:“你和兄长注定有一场生死决战,这就是你们的命运。” 鹤仙游有一位孪生兄长,他不曾见过对方。他入了云观门下,而兄长是剑山掌门的养子,兄弟二人自出生起就分离两地,这么多年来都从未相认过。 鹤仙游对云观和剑山的恶劣关系有所耳闻,他就此事询问师父,当时师父含糊其辞说天命所致。鹤仙游非要刨根问底,师父只好搬出件风月事来应付弟子的追问。 鹤九皋说,他和李折水爱上了同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鹤九皋擅自对李折水记忆里的爱人动了心。他精于聆听他人的命铃,对于李折水这种出身特殊的存在,他结伴同行时有事没事就想听几声。这本来只是件小事,直到李折水在东篱山回忆起他不停寻找的妙妙。 当时火光冲天,李折水在涌潮的记忆中出神,鹤九皋被他震耳欲聋的命铃声吵得耳朵疼。李折水想起了他最重要的人,鹤九皋得以窥见这感情的一角,从而情不自禁沉迷其中。 那是一瞬间的事。过于浓烈沉重的情感攀附命铃声,将听众拉入深不见底的漩涡,鹤九皋在那转瞬即逝的心神动摇间与李折水的心智共鸣,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被这人形邪祟污染。 鹤九皋首要维持住了人身和自我认知,而次要的感情被污染了个彻底。这是他当机立断的最好结果,却也是活了两世遭受的最严重的伤害。 李折水的感情并不丰富,他当时只想着妙妙。 因此感情被他污染同化的鹤九皋,无可救药地爱上了那位与他毫无干系的妙妙。 …… 徒弟被魔教妖女审问时,鹤九皋在悠然自得地请客喝茶。 客人的脸色不太好,鹤观主明知故问:“无恙,你家那两小孩何时回来?” 右相崔安,字无恙,他抿了点茶冷声道:“观主何必挖苦我。” 崔安的一对儿女,崔容和崔婉两人都去了东海岘原,根据前几日传回京城的消息,他们的情况不太好。 在一次出海捕鱼后,女儿下落不明,儿子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而与他们同行的那个童子倒是毫发无损。崔家下仆寻到海岛时,崔容躺在礁石里,他的手脚骨尽皆开裂弯折,而童子就站在他旁边安静吃烤鱼。 之后几天众人在附近海域搜寻,没能见到崔婉的半根头发丝。 崔安说:“李折水必须给我个交代。” 鹤九皋的清茶见了底,他既没同意崔安的结盟暗示也没送客。他凝神沉思半晌,阖目说:“转危为安,因祸得福。”说出聆听到的对崔婉的天命判词,他继续推断道,“这必然在李折水的考虑之内。” 言下之意就是崔安现在最好回去等女儿自己回家,硬要向李折水讨要说法多半讨不了好。 崔安皮笑肉不笑:“没想到观主这般宽容大度。” 鹤九皋不为所动:“无恙,你太急躁了。”他的语气平和得像在谈论茶点,“莫非圣上时日无多了?” 崔安一时无言以对。 “时辰还早,”鹤九皋说,“若想探骊得珠,千万急躁不得。” 崔安垂下了目光。这场谈话的最后,他说:“承蒙先生赐教。” 美味[H] 自从在地牢里结识鹤仙游,妙妙每隔几日就会去探望他。她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别人,这似乎只是她和他两人的秘密。 定期会有往生教中人来给鹤仙游送食水,餐饭维持在不会饿死人又不足以支撑运功的分量,鹤仙游说这碗里还添了些不明药散,是他吃过的最难以下咽的东西。 于是妙妙经常偷偷打包食物带给鹤仙游,如此喂养将近半个月,他的情况逐渐有所好转。 有一次鹤仙游在妙妙面前洗净了脸。出乎预料的是,这个被关押的囚犯居然长得颇有姿色。 正如他这看似得道成仙实际却鬼气森森的姓名一般,鹤仙游的五官相貌端正沉静得像淡泊名利的隐居才子,可他的脸皮白得有些吓人,加之地牢光线昏暗血腥味刺鼻,他眉心的痣红得仿佛血迹,这副狼狈模样活像来索命的冤死鬼。 而且,妙妙总觉得有点眼熟。不是亲切安心的熟悉,而是一种想避开的念头,仿佛和这张脸走得过近就会麻烦缠身。 “怕我?”鹤仙游有点好笑,“你连魔教的疯子都不怕,居然还怕我?你有你那个丈夫可怕吗?” 妙妙:“他没疯。” “好,他没疯。”鹤仙游说,“所以,他用手段困你在这深山老林,其实是为了对你好?把好好的姑娘家骗到这邪祟横行的巢穴,也是为你着想?” 妙妙:“你说话好难听。”她伸手戳他的眉心红痣,敲他脑门,“之前还说妖女,现在就是好姑娘了?” 鹤仙游:“会说甜言蜜语的男人惯会骗人,你被人骗了还帮他数钱。” 妙妙:“他没让我数钱。” 鹤仙游:“也就是说你当了这么久的教主夫人还没管过账,好可怜。” 妙妙一手把他戳翻:“闭嘴。你不准说话了。” 鹤仙游完全没反抗,顺着她这点微不足道的力气往后仰倒,铁链绷紧勒住肩胛骨导致伤口开裂溅出血,他疼得手臂都轻颤了下,脸上还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 妙妙连忙抓住他的身体拉回原位:“你这人怎么回事啊?” 鹤仙游指了指他自己的嘴唇。 妙妙:“说。” 鹤仙游解开禁言,继续振振有词:“是你推我,又来指责我的不是。莫非我看起来很像任由你捏圆搓扁的受气包?” 妙妙吵不过他,干脆背过身不理人了。 于是鹤仙游又来哄她。他连哄人都说不出好话,只会说些诋毁教主的话语,通篇意思可以简略成黑心的丈夫、无辜的妻子和好心的鹤少侠。 妙妙被逗笑了。她转回身,说鹤少侠自夸自擂脸皮真厚,鹤仙游就埋脸在她肩颈处让她感受到底厚不厚,她手忙脚乱想推开他又顾忌他有伤没敢推。 妙妙脸有点烫。 鹤仙游的气息循着脖颈往上,他咬着她的耳垂,用湿漉漉的嗓音问她好不好。 妙妙说好。 在昏暗幽冷的地牢中,妙妙的舌头被鹤仙游含住了。他仿佛在品尝美味佳肴,极其仔细充满耐心地舔过她嘴里的每一处,唇舌交缠间不断有水声搅乱人的心神。 妙妙被他吻得浑身发软,没有经过任何抚弄的下身急不可耐地流出性液,她悄悄夹腿也无法缓解越发汹涌的情欲。 妙妙:“什么?” 鹤仙游松开她的唇瓣,他抿唇回味了半息再开口解释:“我的涎水具有催情效用。” 妙妙:“你故意戏弄我?” “怎么会是戏弄?你的丈夫无能无用,我想满足你纯是出于好心。”鹤仙游虽然这样说,但没半点掩盖语气里的捉弄意味,他话音一转就带了笑,“不领情也行,我的鲜血能解万毒,你过来喝点就没事了。” 妙妙一时没动。 鹤仙游抬起肩膀把伤口暴露得更明显,他扯着结痂边缘撕开皮肤,血液滴落。他问:“还不过来?” 妙妙瞪了他一眼。她没有选择去喝血,而是掀起衣裳解开裤带,随着亵裤被拉开,因渴望爱抚而略微颤抖的阴阜裸露在他的眼皮底下。 鹤仙游的眼神凝滞了片刻。 “……好。”他俯下身子,还在回味接吻滋味的嘴唇小心翼翼贴上女性阴阜,舌尖拨开阴唇触碰到敏感的阴蒂时,他的呼吸都停止了。 鹤仙游起先动作生疏,可他进步很快,了解到阴阜构成后就无师自通了些舔弄的本事。她本来就被情欲折磨的身体在他的唇舌下迅速败退,阴道口被舌尖顶开,里面的穴肉在软舌探进来时格外兴奋,含着他的舌头涌出黏腻性液。 鹤仙游喉结滚动,将性液尽数吞咽。他在喘气休息时都不忘说些刻薄话:“怎么流这么多,看来以后都不用带饭了,人到了就行,喂水都能给我喂饱。” 妙妙按着他的脑袋再度把他的脸按进阴阜,她用阴蒂磨过他的鼻梁,克制住闷死他的念头:“能不能少说两句?” 鹤仙游的语气像是被无赖欺负的良家少年一样无助:“又要人伺候又不让人说话。”说得可怜,舔开阴阜吮吸汁水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鹤仙游以品尝珍馐的态度将阴阜里外舔了个遍。到最后再也流不出汁水了,他才意犹未尽地说滋味很好,但愿下一次还能得此款待。 私奔 妙妙发现鹤仙游最近说话越来越刻薄了。说正事就神神叨叨岔开话题,谈感情就阴阳怪气她的丈夫,他现在还困在地牢里,要是出门在外怕是路过条蛇都会被他踹一脚。 妙妙问他:“难道这世上就没有你觉得美好的东西?” 鹤仙游的前额又新添了几道撞伤,血液流淌再凝固,满脸都是脏兮兮的血块。他说:“当然有。” 妙妙正要问是什么,却见鹤仙游直勾勾盯着她。 “上个月奚见雪亲自来拷问我,往我骨头里灌了好些蛊毒。”鹤仙游以随口一说的轻松语气道,“他没留手,不出叁日我就会被毒成筋脉寸断的废人。第叁日我已然想好了死法,没想到你突然冒出来了。” 妙妙:“别把我说成地板里长出的菌子。” “我可没直说,你怎能污蔑我?”鹤仙游说话总是气定神闲,半点不带脸红,“你一来这蛊毒就降低了活性,我和你亲近时它甚至会自行消解,生怕传染给了你。” 妙妙:“所以是我救了你。” 鹤仙游承认了:“确实如此。奚见雪以为我功力尽失,他松懈了看守,却不知我这段时日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 “我明日就要走了。妙妙,你会装聋作哑,还是将此事告知你的丈夫?” …… 困于魔教的鹤少侠在计划逃跑,待在京城修养身心的鹤前辈在与人下棋。 一局终了,溃不成军的鹤九皋悠闲品茶,对面赢得棋局的那人却不显得高兴。他倒也没有质问“九皋居士为何让棋”的意思,虽然被糊弄着实令人扫兴,但是鹤九皋本来就是这副德性,他懒得计较,索性谈起另一件事:“云章昨日一回来就想请朕为他赐婚。” 鹤九皋当着皇帝的面再抿了点茶,慢慢回应道:“也到年纪了。” 皇帝表现得为难:“可他心仪的那位姑娘家,合该当皇后。” 这种天家父子争一人的皇室秘辛,鹤九皋听了也不为所动。 皇帝不在意他的反应,继续道:“朕打算给他另赐一桩婚事——崔氏女如何?” 鹤九皋:“崔家势大。”倘若成了外戚更难以掌控。 皇帝敲了敲棋子:“先生所言极是。” …… 被皇帝和云观之主谈论的崔氏女在北地边关高墙下钻洞。 往日端庄得体的贵女此时灰头土脸。经历又被海浪冲刷又被北地风沙扑面的连日赶路颠簸后,崔婉的鬓发裙钗全都乱了,她浑身上下狼狈得与乡野流民并无不同。 即使如此,满脸是灰也无法掩盖那引人瞩目的气度,就算崔婉一头扎进泥坑里,路过的人也会感叹这是何等秀美令人神往的泥坑。 剑山四弟子兼魔教七长老的沉玉锦对此评价道:“好恶心。” 崔婉一铲子把洞敲得裂开,半个眼神都不想给他。 沉玉锦压根没有被冷落的自觉,他提剑把沿着墙洞长进来的邪祟剁成碎片,继续和崔婉唠嗑:“帮你这一出,崔家人怕是要恨死我了。” 崔婉专心挖洞没理他。 不过沉玉锦对崔家兴趣不大,很快换了个话头:“你这次能醒多久?下次又是什么时候?” 崔婉终于瞥了他一眼:“比你活得久。” 沉玉锦:“那倒是。”他没生气,崔婉这状态近乎于永生,相比起来他就是个短命鬼。不过,他还是对这个听了十几年秘闻终于亲眼得见的存在颇为好奇:“现在这躯体快废了吧,下次要夺舍谁?” 崔婉在墙根挖出供人通行的洞口,她收了铲子,语气还是一贯的冷漠:“你那个心爱的小师妹如何?” 沉玉锦的笑容消失了。他面无表情看人时与孪生兄长别无二致,那股令人骨头缝发冷的阴森气息几乎瞬间流淌出来:“你最好是在说笑。” 崔婉扯了下嘴角,没笑出来。她啧了声:“放心,谁敢动那老头的心头肉。”她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起了点兴致,“你们对她都这样前赴后继,我都有点感兴趣了。不如下次换个男身,我也去尝尝她的味道。” 沉玉锦又被恶心到了:“你夺舍重生时连记忆都删了还保留国色,其实是为了防止走路上就被仇人套麻袋吧?” 崔婉不想再说废话,她自行钻过墙洞踩上边关外的土地,原地等了几息,见沉玉锦跟着过来了再把石块挪回原位封住墙洞。 沉玉锦一出边关就被墙外的邪祟逼得闭眼堵住双耳,而崔婉却深呼吸一口气,体会到了久违的回家的感觉。 …… 运功拆掉锁链,浑身伤势在强悍的恢复力面前迅速消退,鹤仙游信步出了蛊窟地道,他刚重见天光被日头晒得微眯起眼,转头看见妙妙站在旁边的树下。 鹤仙游张望四周,没见着他人:“魔教的人呢?” 妙妙抬眼望他。“只有我一个。”她说。 鹤仙游有点不解:“莫非你以为凭自己就能拦住我?” 妙妙:“我不拦你。既然你想离开往生教,那你就带我走。” 鹤仙游顿时心底泛起喜悦,他面上没表现出来:“不和你那丈夫相亲相爱了?” 妙妙说:“你想回云观。我也想回家。”虽然失去了记忆,但她知道她的家绝对不是往生教。 妙妙最后询问:“带不带我走?” 鹤仙游还是没忍住笑。他一把将妙妙打横抱起,足尖轻点跃上树梢,几次轻功腾挪就将蛊窟地道出入口甩出了视野。 他回答的那声“好”很快消散在呼啸风声中,只有被惊起的鸟雀发出清脆鸣叫。 欺瞒 往生教坐落于山间幽谷,除了教众把手的关口,若想离开教中只能绕远路上山。 妙妙被鹤仙游抱在怀里,他的轻功精妙得片叶不沾衣,然而晃得妙妙有点头晕。 周围树梢变成快速后退的模糊景象,山林潮湿,不时有风声吹开露水。谷底的吊脚楼化作小块图景,越远离人烟,深山老林的幽寂越使人心底发凉。 如果只有妙妙独身一人,她断然不敢闯进山林,不过鹤仙游年少有为武艺高强,有他的保护就不必担心丧命于野兽邪祟之口。 再行一段距离他们就能抵达山头,之后天高任鸟飞,鹤仙游想带她回云观,她打算中途路过城镇时抽空甩掉他,要是恢复了记忆就回家,要是想不起来就寻个安生的活计过日子,远离这些刀口舔血的江湖人。 鹤仙游停下了。急停的力道踩落了枝叶,他后退数步才在较粗壮的树枝上站稳脚跟。 妙妙循着鹤仙游的目光望去,前方不远处的树木之间有细线相连,这些丝线纵横交错,如同随意编织的罗网。 网上有大小不一的无数蜘蛛等候。 妙妙再回头看了眼,他们来时的路上此时有大量蛇蝎冒头,毒蛇缠绕树木枝干嘶嘶探出蛇信,蝎子从土里爬出,数目如蚁群般惊人。 妙妙:“被包抄了啊。” 鹤仙游:“啧,叁打一,魔教人多势众仗势欺人。”他有些无奈道,“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妙妙正想问他还有什么逃生方法,却见到鹤仙游一手仍旧抱着她的身体,另一手往上探到她的脖颈,电光火石间虎口已经卡着喉咙收紧。 往生教的蝎姥蛛公和药堂主的人身踪迹隐藏在风吹草动中,只有蛊虫邪祟逐渐显露,鹤仙游懒得去找人,对着这一地的毒物朗声道:“放我走,还是把我和你们教主夫人的命一起留在这儿?” 妙妙:“你好恶毒。” 鹤仙游捏着她的脖颈用了点力,妙妙只好乖乖闭嘴不说话了。 在妙妙被鹤仙游劫持时,前路的蛛网纷纷断裂,那些蜘蛛如退潮般回到枝叶的掩盖下,让开一条供人通行的道路。 鹤仙游略微颔首:“不错。” 他的手从妙妙的喉咙前挪开。在周围的蛊虫毒物再次躁动之前,他咬破手指以血代墨在妙妙脸上画了张符。 “这是云观符箓,”血迹未干,鹤仙游捏着妙妙的花脸说,“一念之间即可邪祟侵体血尽而亡。” 于是往生教的叁位追兵不敢再动弹分毫。 鹤仙游终于满意了,他环顾四周,留下一句“待我脱险便废除符箓”,然后把妙妙往旁边一推,自个儿运起轻功跃出数步开外。 妙妙眼前天旋地转,然后落进一个稳当的怀抱。 身姿敏捷的蝎姥抢先接住她,轻巧落回地面。蝎姥人瞧着是精瘦老太,力气却大得很,不过她体表带毒不能直接碰到妙妙,分了点精力来注意衣裳,动作就有点不顺畅。 妙妙被转交给药堂主。他的蛇尾在地面滑动时劈裂了树干,环抱妙妙的力道倒是很轻,他把她托在怀里把了脉,缓声道:“请神符。” 蝎姥似笑非笑:“小兔崽子。”她偏头啐了一口,“那老鸟教得好啊,跟他一模一样的黑心肠。” 收完蛛网的蛛公过来看了一眼:“你现在发火有什么用?不如想想如何向教主交代。” 蝎姥呛了回去:“交代?你把人放跑了,问我们怎么交代?” 左右护法素来不对付,药堂主没有搭理他们,他抱着妙妙往回走,抚摸她的头发安慰道:“别怕,没事了。” 妙妙回应:“我以为你会冷着脸训斥我。” 药堂主平日里总是神情寡淡,原本以为这人生性淡漠疏离,现在才发觉这其实是因为他反应迟缓。他的舌头不似活人,而是与蛇类相近的纤细长条蛇信子,分叉的尖端舔过她的嘴唇,又湿又凉。 药堂主说:“不是你的错。”他贴着她的脸颊,慢吞吞补充道,“教主近日内功不调,心浮气躁,你切勿顶撞他。” 妙妙回了声好。 这次出逃,以一成功一失败告终。失败的妙妙面临更严密的看管,虽然左右护法和药堂主把她送回教主居所就有事离去了,但有面生的教众来看家护院,妙妙一想出门就会被她们盯得后背发毛只能放弃。 傍晚时分,妙妙用完晚膳躺在藤椅小憩时,她的丈夫终于归家。 往生教的教主刚回院就遣散了侍从。妙妙眼前落下阴影,是她的丈夫欺身而上,捏着她脸侧的符箓血纹把玩半晌,忽而嗤笑一声:“他哪里比我好?” 妙妙没回答。 “说话,”丈夫目光沉沉,显然并非玩笑话,“馋嘴偷腥也就算了,居然真想跟着外人走?” 妙妙慢吞吞回应:“我想回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丈夫的态度毫无软化,“你我是夫妻,你还想和谁成家?那个抛下你的云观少侠?” 妙妙低着头。 丈夫很有耐心,她不回话他也就沉默着对峙,两人气氛一时凝滞得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最后,妙妙还是说了:“不是夫妻。” 夫妻不是这样的。不是欺瞒哄骗,不是猜疑利用。 她的丈夫或许心悦于她,把力所能及最好的东西捧到她面前,容忍她各种肆意妄为的举动,妄想与她相爱相守度过一生。可也是他把她骗来往生教,明里暗里不准许她离开他的眼皮底下。 妙妙心想,她绝对不会和这种人相爱成亲。 “好。”丈夫沉默良久,他缓声说,“既然我当不了你喜欢的丈夫,那就当你讨厌的丈夫也行。” 他打横抱起妙妙往屋里走,手指一勾就解开了衣带:“至少,先来履行夫妻之事吧?” 情蛊[H] 丈夫洗掉了妙妙脸上已经失效的血符。 他的指甲呈现出蛊毒的漆黑色泽,给她的脸颊留下数道红印。 他按着妙妙的后颈使她脸朝下埋进软枕,衣裳早已剥开随手丢弃在地。他像是在摸一块待宰的骨肉,将她的身体检查了一遍,顺手点了几处穴位,真气刺入经脉迫使她动弹不得。 浑身发软,皮肤逐渐发烫。丈夫没有刻意碰触敏感部位,然而被冷落的阴阜却自行流出性液,不受控制地沦为渴求交合的状态。 他的手指按到何处,那块皮肤就被厚茧磨得酥麻,分明没有使用逗弄人的技巧,却如同浓烈催情药一般轻易地勾起情欲。 妙妙只有嘴还能动了,她说:“什么?” 她埋在枕头里的声音含混不清,丈夫还是听懂了。他握着她的身体像给锅中煎肉翻面一样使她翻身,刚挣脱枕面的束缚呼吸了口新鲜空气,她的下半张脸又被他捂住了。 妙妙这下连嘴唇都动不了了。好在丈夫没有玩窒息的想法,他的掌心碾压她的嘴唇,手指掐着脸按出红印,磨得有点疼,倒是留了点供呼吸的缝隙。 这点稀薄空气浸染了他手上的苦涩药味,有浅淡的清香。 丈夫的发冠散了,黑发垂落到她的颈侧胸前,像细密丝线或是某种邪祟的触须,蹭得她有点痒。 他注视着她。 妙妙看不出丈夫此时的心情,失望还是愤怒?他似乎很少冷脸,因此动气时会比常人更显可怕。她却没有心情去哄他,她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下身,阴阜潮湿发热急切需要安抚,可她浑身瘫软连夹腿都做不到,此刻满脑子都是丈夫履行他之前说的夫妻之事。 丈夫盯了她半晌,忽然笑了声,松开手翻身下了床。 妙妙懵了。“等……”她连忙出声喊住他,“奚见雪!” 丈夫抚平里衣穿好外袍,目光落回她赤裸躺在被褥间的身躯上,他的语气还是冷的:“怎么?” 妙妙一时不知该任何回话。难道要她开口请求他来弄她吗? 她没说,丈夫依然明白了。他单手提起椅子摆在床前落座,他这人坐没坐相,一腿曲起使脚踝搭在另一腿的膝盖上,以这样闲散的姿态对她说:“馋了?” 丈夫解开她的穴道,收手时目光仍然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每次嘴馋想要男人,吃饱了就翻脸不认人。”他轻嗤一声,“嘴都擦不干净,大腿还留着别人的牙印就敢对我发情,怎么,以为我也是那种喜欢舔屄的野狗?” 妙妙的躯体恢复了点力气,她扶着墙壁坐起身,双腿并紧遮住湿漉漉的阴阜。丈夫却伸手握着她的小腿将其拉开,她被迫对着他张开腿,见他瞥了眼一片狼藉的腿根,说:“馋了就自慰。” 他盯得紧,妙妙只能顺从地在他面前抚弄身体。她摸了摸阴蒂,又尝试着拨弄阴道口,然而不知为何始终不得其法,这点触碰对于阴阜的渴求而言是杯水车薪,就算把自己的手指弄到里面搅得水光淋漓,身体却依然燥热得需要更多。 妙妙实在没有办法,她抬眼望向丈夫。 丈夫冷嘲道:“被男人舔习惯了连自慰都满足不了了?” “嗯。”妙妙说,“想要你。” 丈夫和她对视半晌。最后,他解开裤带,早已勃起的阳具暴露在空气里。他没说话,妙妙慢慢理解了他的意思。 想要就自己过去吃。 无能为力的妙妙只好下了床,岔开腿坐在丈夫大腿上。她的动作很小心,阴阜对着男人挺立的性器磨了片刻,先是擦过阴蒂再逐渐碾磨到下方,她的性液把阳具淌湿了再使硕大的顶端陷进柔软的阴道口。 她想着慢慢吃,然而她刚把男人的性器含了一点,腰侧陡然传来一股力道,身体被不容拒绝地往阳具上按,男人的肉根瞬间拓开阴道插进深处,莽撞又凶狠地给她喂得严严实实,连睾丸都拍打在阴阜上,交合得不留半分余地。 猝不及防的插弄将发情的身体送上了高潮。 妙妙几乎坐不稳,她问怎么回事,丈夫抚摸着她的肩膀,淡声说这是情蛊的作用。 在情蛊的控制下,她的身体随便就会被他玩成这副模样。 丈夫的性器弄了她很久,有时不紧不急地缓慢磨人,有时又像是用阳具鞭笞教训一样又深又重,而无论他怎么玩,她的身体都无比顺从渴求地一次又一次高潮。 直到最后,丈夫抵在里面射完精,他抽出性器,在黏腻浊液流出阴道之前用玉制的阳具将其堵塞,让她含紧了然后封了她的周身穴道。 妙妙在过度刺激中筋疲力尽,她连话都不想再说,很快阖眼睡着了。 替代 y e d u6.co m 妙妙做了梦。 说起来有些古怪,这个梦有类似于前置剧情的设定,梦境刚开始就给她增添了部分记忆。 梦中的妙妙被医岛掌门收为丫鬟养到足以成亲的年纪,而后作为掌门千金的陪嫁进了剑山。 妙妙与剑山大师兄的侍剑仆两情相悦结为连理,然后她的丈夫被剑山二师兄杀了,从这天起,她沦为了四位剑山少侠共同的炉鼎。或许炉鼎不太准确,毕竟那些武艺高强的剑侠没有行采补之事,可对于这种混乱不过明路却和谐共处的关系,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 这种情欲横流的生活持续了数月之久。直到剑山大师兄回师门上山时撞见这腌臜情事,他厉声处置了道心不稳的师弟,再将妙妙送出剑山,安置到山下城镇的一处宅子里。 妙妙听从了老爷的命令。 她起先考虑过这种情况是否类似于外室,不过剑山大师兄除了初次带她进宅院时对她叮嘱一二,之后他再也没来看望过她,男女私情更是无稽之谈。 她更倾向于相信老爷是品行高洁的君子,只是怜悯而已。 妙妙终于过上了安生日子。 街坊邻居知道这宅子是剑山某位大侠的地产,入住的妙妙便是那大侠庇护的人。虽然江湖人的名声好坏参半,但剑山向来属于好的那部分,上有掌门美名远扬,下有弟子常帮附近百姓做些除凶兽剿恶匪的义举,至少在这山脚镇子里,众人都乐意热情照拂这与剑山有关的柔弱女眷。 妙妙也不必为生计发愁。老爷虽然不来看她,但每月都派下人来给她送钱财,还支使了几个壮丁看家护院做粗活,她这日子过得堪比富户家的姑娘了。看好文请到:h e huan8.c o m 安逸久了难免无聊。 周围没有打发时间的消遣,妙妙成日里除了吃睡无事可做。她若想帮忙下厨做点活就会遭遇严词拒绝,不知老爷吩咐了什么,这几个精壮仆从生怕她受了半点委屈;而如果她想培养点体面的高雅爱好也难以达成,高雅对于市井小民而言与昂贵挂钩,虽说老爷多半会同意这笔额外开支,但妙妙抹不开脸。 在宅子里无聊久了,妙妙逐渐喜欢上了外出游玩。 她不敢花钱大手大脚,消磨时光的法子无非那几个,比如茶馆听书、水边垂钓,还有逛街凑热闹。 妙妙在凑热闹时撞到了鹤仙游。 听说街头有从西域群山来的杂耍班子表演,那些相貌古怪的蛮人擅长吞刀吐火,没过多久摊子周围就聚集起了一堆人。 妙妙来得晚,她隔得远,前面挡了好些人,努力踮起脚才能看到点杂耍动作。 蛮人刚吞刀入腹,周围响起一片喝彩,妙妙正看得入神,猝不及防被身后的人撞了下,她踮脚时本来就站得不稳,这下直接往前面那人的后背扑去。 妙妙连声道歉,那人回过身来,他很有礼节地扶稳她说没事,却看见妙妙对着他的脸愣神。 这个文雅青年有点疑惑地询问,妙妙脸颊发烫,说他长得像一位熟人,问他是否认识剑山大师兄。 何止是长得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眼前这个书生打扮的青年有一张与老爷一般无二的脸,连眉心的痣都是如出一辙的殷红。他们身量也相近,只有些细微差别——老爷常年习武养出了剑客的身形,而这个书生或许鲜少淬炼体魄,更为纤瘦单薄些。 书生说他初来乍到,与当地江湖门派并不相熟。妙妙问他是否有兄弟,他虽然对这冒犯的话语略微皱眉但还是回答了她的询问,他说家中只有年迈老父,再无其他亲人。 这书生说他是鹤仙游,京城人,由于家父年事已高在北地过不惯想回南方养老,他遂提前来探查民情,打算定个好地以便安家。 鹤仙游已经看过几处城镇,要么有本地豪强要么民生贫瘠,他都不太满意。而这剑山周围的镇子虽然不比府城富庶但民众安居乐业,他有考虑在此地定居。 关于鹤仙游与剑山大师兄形貌相似一事,妙妙写过书信告知老爷,没收到回信,但之后的月钱还是照例赠予,宅子家丁也没有变动,这似乎就是老爷不甚在意的意思了。 当事人都不在意,妙妙也就不去计较,她与这位孝顺老父的书生很快熟悉起来。 鹤仙游长得像老爷,性情却不像老爷那般古板严肃。他饱读诗书却不以此自傲,经常带妙妙游玩打发时间却不像纨绔富家子那般轻浮,一个进退得体又为人风趣的君子很容易与他人交心。 数月之后,与鹤仙游一同在湖边放花灯的时候,灯火倒映湖面波光粼粼,夜空月色皎洁,水里也落了月亮。 鹤仙游难得穿了锦衣,可惜夜幕昏暗,其他人压根看不清。 鹤仙游说:“只要你能看清就足够了。” 当时他站在湖边,眼角眉梢的淡笑比湖面花灯落月更为温柔。 鹤仙游认真且仔细地朝妙妙陈述了情意。 他俯身落下亲吻时,她没有拒绝。 她被他拢进怀里,唇舌交融,呼吸也密不可分。 妙妙与鹤仙游接吻时闭上双眼,想起数月之前,她披着剑山大师兄的衣裳望向他时,李玄晖躲避的目光。 请神 预警:本章含女口男。 妙妙和鹤仙游情意相通,他说会将此事禀告家父,以便正式上门求亲。 在晴朗的清晨,鹤仙游向妙妙道别,乘马车离开了小镇。此去不会太久,他说家父已经在南下的路上,他去接最后一程,不消几日就能归来。 到那时候,他们就能拜堂成亲了。 然而事与愿违,鹤仙游离去的第二日,妙妙睡觉时被人绑了丢进乡野破观。 她被一瓢冷水泼醒,睁开眼皮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一道阴柔的男性嗓音说:“就是她?”他语调闲散,声线较寻常男子更细,听起来有些阴恻恻,颇为渗人。 另一位男性声音沉稳,他恭敬道:“天命盘的引线系于她身,这便是云观挑选的下一任观主。鹤仙游无望观主之位,他退而求其次成为观主配偶,倒也能保住地位,以免沦为云观的养料。” 妙妙看清了这两人。 皮肤苍白的青年和半人半蛛的怪物。这蛛人相貌可怖,却对青年颇为恭敬并尊称其为教主。 教主似乎身体虚弱,他捏住妙妙的下巴端详时,布满厚茧的指腹摩擦过她的皮肤,渡来冰凉的温度。 教主说:“张嘴。” 妙妙依言照做,她还没想明白就看见教主的脸在眼前放大,然后是冻得头脑发麻的凉意。 是教主的唇舌。他覆上她的嘴唇,舌头在她的嘴里深入探索,她感觉像是被人强行喂了柔软的冰块,牙根难受得打颤,不经思考就咬了下去。 尝到血的腥咸味时,妙妙被推开,对方没有顾忌力气,她当即撞到了身后积灰的香炉,脑袋钝痛,她抬手摸了下,指尖全是湿润的血。 教主脸色阴沉,那蛛人见势不妙,斟酌着说好话:“还是个小姑娘……” 教主反问道:“蛛公这是何意,怕我杀了她?你什么时候这般心软了?” 蛛公垂首:“不敢。” 教主见他态度放得低,不再追究:“既然是天命盘选定之人,也算是有点用处。”他平淡道,“我自然会给她留口气。” 蛛公:“教主英明。” 妙妙被这两个穷凶极恶的魔教中人绑架了。 他们没有在剑山附近停留,次日就带着妙妙离开了。 她大多数时候待在马车里,身体被下了软筋散难以动弹,进食都需要蛛公把米粮捣碎熬得软烂再喂她入口,洗漱也是由蛛公抱着打理干净,她有时候意识恍惚地缩在人胸前蹭脸,蛛公起先会身体僵硬,后来逐渐习惯了抚摸她的头顶轻声安慰。 而教主很少与妙妙独处,即使来看她也多半是为了用她的身体试验蛊毒。 教主说她体质特殊,不仅先天不受邪祟困扰,还后天经受了他人改造。她现在的身躯极其容易引诱习武之人,而与她交媾的人会对此成瘾,见着她会道心不稳,见不着则易生心魔,长久以往必然根基尽毁。 教主问那个把她的肉身改造为成瘾毒物的人是谁,妙妙当时被蛊毒折磨得冷汗涔涔,身体由于疼痛而痉挛颤抖,她说不出话,于是教主掐着她的喉咙逼迫她说。 妙妙捧起教主的手,低头舔他的手指。她舔得很仔细,那些气味苦涩的漆黑指甲都裹了层亮晶晶的水光。 教主被取悦到了。他给妙妙喂了点止痛的药散,她得以从剧烈疼痛中恢复了清醒。 教主解了裤带,打开双腿露出他的性器。他的阳具早已情欲高涨,却仍然和他的体表一样冰冷,他落下俯视的目光,说:“舔吧。” 妙妙跪坐在教主身前,在他两腿之间埋脸,她含着阳具顶端尝到中药的苦涩味。 那些剑山少侠热衷于和她亲吻,她尝了很多次舌头,还是第一次尝到男人的下体。 有点恶心,不过比预想中要好一点。或许是因为与蛊毒剧痛相比更容易接受,也或许是因为教主又凉又苦,含在嘴里的不像是活人的性器。 教主抚摸着她的脖颈,指甲刮过他留下的掐痕,玩了半晌又失去了兴趣。他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在颠簸的马车里,在被人以唇舌服侍性欲的时候,他翻出本魔教秘籍,面无表情地看书。 不知过了多久,教主终于在她嘴里射了精。 他没说话,她仔细舔干净阳具上残留的精液,抬起脸时看见教主的神情因餍足而和缓了些。 他再度询问之前那个话题,问那个对她的身体动过手脚的人是谁。 妙妙这次回答了:“医岛掌门谢匡时。” 在医岛作为丫鬟陪小姐玩乐的那些年,妙妙也作为掌门的药材为他定期提供血液。 丫鬟妙妙有时感觉医岛掌门像两个人。 他大多数时候是不假辞色的冷厉掌门,而在抱着妙妙进地窖、抽取她的血液的时候,他的态度总会平静体贴许多。妙妙疼痛皱眉时他会低声哄她,会摸着她的头发夸她是好孩子,即使他从不会因此停止取血入药的过程。 每次取完鲜血,他都会喂妙妙喝一碗颜色黑沉气味古怪的药汤。妙妙一直以为这是调理身体滋补气血的药,如果教主所说的成瘾性改造属实,其根源只可能是这药汤了。 教主听了,嗤笑一声:“又是云观的走狗。” 妙妙不解其意。 教主心情好,为她解释了几句:“你可知云观的请神符?这符箓实为请神上身符,引邪祟入体以获取短暂功力暴涨,而云观那老鸟加以改造,画出了与他自身的邪祟相连的符箓。旁人用了这特定的请神上身符,即可成为那老鸟一时的意识躯壳。” 教主说到此处,很快兴致缺缺:“……没意思。” 这句事不关己的冷漠话语成为了妙妙梦境的收尾。 她从梦中醒来,此时天光大亮,她的身体还有些酸软,意识逐渐从情蛊带来的混沌中恢复。 她想起了失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