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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帝尊还活着!

    这个事实令众人全身血液几乎凝固。

    这样都杀不死他,难道今日注定要亡命于此?

    一愣之后,江晨观察对方,心中暗暗判断,这老家伙的力气肯定也所剩无多,但从他气息内敛、分毫未泄的表现来看,至少还具备玄罡的境界。如果这样的话,己方杜山、叶星魂等人恐怕连他一剑都挡不住,眼下简直是九死一生的局面。

    江晨心中唯有祈祷,希望希宁还保存着一点力量,能将这位可怕的剑圣再度拖入幻境……

    “没用的。对于他这样意志坚定的绝世强者而言,只要有了防备,我就不可能进入他的精神世界……”希宁的声音在江晨心头响起,带着淡淡的忧伤,比起平日又多了一分释然。

    由于是心灵间的直接对话,现实世界中的距离被无限拉近,江晨可以感觉到她的一部分情绪。

    江晨暗骂希宁懦弱,与其耗费精神力量与自己对话,还不如倾力向血帝尊做最后一搏。只要这小丫头能让血帝尊迟滞一瞬,旁边的叶星魂和杜山说不定就有机会偷袭得手,就算死也能死得壮烈些。

    仿佛听出了江晨的心声,希宁不紧不慢地传来一缕心灵波动:“这个时候还想把我当成救命稻草,你也是混得够窝囊的了。对于我来说,只要能看着你先死,就不会留下任何遗憾了……”

    “了不起!”血帝尊突然开口。

    所有人都为之凛然,盯着他不敢眨眼。

    只见他右手轻慢地自衣袖拂过,掸掉了一粒灰尘,淡淡地道:“自从我拿到帝血剑之后,就再没有人能令我陷入幻术了,没想三百年之后,竟然让你们做到了。伱们能把我逼到这种地步,了不起,实在是了不起……”

    江晨动了动嘴唇,用异常沙哑的声音问:“我明明都把你的元神焚烧殆尽了,为什么你还没死?”

    血帝尊的视线飘落到他脸上,一丝森然的笑意自嘴角边逸出,徐徐道:“正是要让你以为我已经死了,若非如此,我恐怕没那么容易从幻境中脱身。可惜,你们功亏一篑……”

    江晨冷哼一声:“如果真有你说得这么厉害,那你还啰里吧嗦地说这些废话干什么,怎么不赶紧过来取我性命?还是说,其实你也已经是强弩之末,走不动路了呢?”

    说着,他向叶星魂和杜山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们找机会动手。

    “是吗,你真这么以为?”血帝尊的声音冰冷得就像暗红沙丘上忽然而起的风,凛寒扑面,“如果非要我证明的话……”

    虽然血帝尊并非释放出强者气息,但江晨依然感受到了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旁边苏芸清、杨落、谢元觥倒下的身躯为血帝尊的威势增加了说服力。

    此刻正是生死关头,江晨急忙用眼神催促叶星魂和杜山两人,大家伙并肩子舍命一搏——

    “噗!”

    杜山跪倒在松软的沙堆上,涕泪横流地哀嚎道:“好汉,饶我一命!”

    江晨的心霎时凉了半截。

    血帝尊转过头去,深邃的目光飘向叶星魂,淡然道:“你呢?”

    只有亲身站在这位绝世剑客面前的时候,才知道开口向其挑战需要多么坚定的意志。

    叶星魂好不容易鼓起的一点勇气,随着那短短两个字的叩击,亦随着杜山的那一跪,如沙飘散。

    就像绵羊面对猛虎,兔子面对雄鹰,事到临头,恐惧的本能压倒了所有。血帝尊一句简短的问话击溃了叶星魂的战意,他知道,就算自己今天能活下来,恐怕也永远也走不出这个阴影了。

    血帝尊对此情景没有任何意外,三百年前,帝血剑横行天下的时候,他已经看过了太多这样的表情。无论时代怎么变化,弱者的眼神都是类似的,不需要自己费一丝力气,他们就会自己倒下。

    当血帝尊的视线再回到江晨身上时,江晨已经觉得麻木了。或许今日一劫,本少侠真的躲不过了吧……

    血帝尊唇弧微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恍惚间似与死神的身影重叠。

    但就在下一刻,江晨以为他会用那只象征死亡的右手捏碎自己咽喉之时,却见他转过身,漆黑的长袍在风沙中飘舞,背影变得模糊,一步一步,迈向地平线的尽头。

    他放过了我?

    一丝庆幸之后,江晨随即恍然醒悟——果然,这家伙也是强弩之末,乃至于不敢承受自己的临死反扑。否则,他定然不会留下任何人的性命!

    可恨,只要那两个家伙、不,那三个家伙有一个靠谱的话,都不至于让他逃走……

    心中遗憾着,江晨的视线渐渐地模糊,连心中那一点感怀都变得缥缈淡远了。毕竟他的体力和神识都已透支,一口气懈怠后,再没有强撑的理由,身体飘飘忽忽地朝松软的沙地上跌去。

    杨落也随他一起闭上了双眼。

    耳边隐约听见杜山怪声怪气地道:“大人物就是大人物,逃命的姿势都这么冷酷帅气!”

    “你这家伙,真是丢死人了……”杜鹃远远在埋怨。

    “那也怪不得我。我可不能死,我死了,谁去安慰小桃红脆弱的心灵,谁给那些可怜的姑娘们买胭脂水粉?”杜山嚷道,“你看,这姓叶的平日拽得跟王八似的,还不是一样被吓破了胆?”

    叶星魂望剑沉默。

    江晨倒在沙堆上的一声轻响,为杜山的言语更增添了几分底气。

    “你看看,几个最厉害的都躺下了吧,我要是刚才冲上去了,现在该落得什么下场?你这小丫头呀,就是不知道体谅哥哥……”

    希宁的目光在江晨身上长久停驻,直到雪荼靡走来,才默默转向一旁。

    她心里暗叹一口气:罢了,就当是还了他的不杀之恩……

    她忽然听见雪荼靡惊叫起来:“我,我,我怎么——”

    紧随着,是一声利器扎入肉体的闷响。

    希宁愕然回头,只见雪荼靡右手握成拳头,贴在江晨左胸口。而她拳中捏的玉簪,已有大半刺入了江晨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