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离奇的梦境,六个各有立场的倒霉蛋。
面对梦境,他们中唯有‘玛德琳’和詹姆斯·雪莱算得上经验丰富:
这俩人一个是环数不低的邪教徒,另一个则是经验丰富的联盟成员,他们多少有过入梦的经历,踏入过黑湖中那些未知而危险的水域。
老雪莱看了看玛德琳,见她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扶桌起身,朝那像孩子一样的姑娘抚胸欠身。
“日安,或夜安,未知的梦境主人。”
捧头少女高举手臂,把头往前送了送,看了他几许,突然道:“你的灵魂实在斑驳…倒是死在这儿,就不用受折磨了。”
詹姆斯·雪莱微微摇头:“我还没法放弃醒时世界,梦境之主。”
他很坦诚。
同时,也谨慎的没有使用‘先生’或‘女士’、‘小姐’。对于一些梦境中的生物,你很难弄清它们究竟讨厌什么,喜欢什么——但老雪莱知道,如果它们喜欢,或许入梦者得不了什么好处。
可倘若它们讨厌,入梦者的下场绝对不怎么样。
他得一点点试探,绕着圈子向内,如同提灯在黑暗中行走一样:贴着墙,一点点的在脑袋里绘出地图。
——自从上一次后,他本来都发誓再也不会入梦了。
没想到…
捧头少女舔了舔猩红色的唇瓣,眉眼戏谑:“你早就没东西烧,你的心煤已经冷了。”
‘心煤?’
萝丝用手挡着脸,悄悄歪头问罗兰那是什么。
“是「资质」,是不同的称呼,女孩。就像我可以称呼你火海,也可以称呼你煤山。”她听见了某人的嘀咕,笑吟吟捧着头,在六角桌周围打转。
声音时而在耳畔,时而又迅速远离。
房间里的火光渐渐变暗了。
“那么,我们还有离开的机会吗?梦境的主人,您要什么?或者,我们该遵守什么样的规则?”
詹姆斯·雪莱缓声试探。
“请允许我对您的不敬,梦之主,未知而伟大的存在。我只想要我和我的孩子活下去——我十分乐意为您在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上效劳…用我这身快死的、快要发臭的血肉。”
罗兰清楚地看见,当那老人说出这些话时,他身旁的约翰·雪莱瞥了下嘴。
哦。
无聊的尊严。
这种情况,本该由作为儿子的他来开口,哪怕跪在地上舔泥巴。
如果能得到一丝生的希望,拯救自己的亲人…
尊严有时候比王冠重要,有时却还不如一只穿烂的袜子。
“我想要你们帮我个忙。”
小女孩声音清脆,终于从那沉郁郁的腔调里跳了出来。她高举双臂,将自己的脑袋拖到最高处,于是,眼球开始扫视六角桌上的几个人。
丽贝卡尤其恐惧。
那可是没了头的怪物…恩者在上…
这太可怕了。
如果她有机会离开,发誓一定要重新信仰万物之父。
“可我不需要这么多帮手。”
女孩说。
“我不清楚您如何邀请的我们,梦之主。但我猜,大概通过了我和我的朋友——”玛德琳突然开口,食指分别点了点丽贝卡和约翰:“您或许…熟悉我们的「母亲」,是不是?”
这话不算冒险,至少对于玛德琳来说,周遭的环境,那枚倒挂的十字显然意味着什么。
“正确,但没有奖励,人皮小姐。”
女孩笑嘻嘻说道:
“那是你们的母亲,不是我的。”
她提起「母亲」时,不像执行官一般蔑视,不像邪教徒那样尊敬,甚至和其他仪式者都不同——那种对于「神灵」对于神灵的谨慎,即便提起来都要小心翼翼的谨慎。
“我要玩一个游戏,来决定帮忙的人选…”
她说。
“一个骨牌游戏。”
“我看,在座的每个人都不乏出人头地的野心,那么,都该愿参与…对不对?”
“胜出者将得到奖励。”
她甜甜笑着,迈步朝六角桌走来。
那橡木色的瞬间分裂成六瓣规则的长角,当她来到中心后,又蔓延生长、彼此相衔,连成个没有开口的环。
“不愿封闭,但先有开启。”
自地板而起的赤红血丝相互虬结成一把高背椅。“来吧。”
“让我瞧瞧,你们中谁更有勇气,更有智慧。”
她把自己的脑袋放在腿上,缠蛇的手臂轻轻一挥。
顿时,每个人面前都浮现两张白骨色卡牌。
比一般的卡片要厚,摸上去冰凉。
两张。
一张写着「生机」,一张注明「死亡」。
每个人都一样。
“生…或死?”
罗兰翻看那沉甸甸的骨块,像被削薄了的腿骨或颅骨的某个部分,边角不大规则,甚至还带着明显的弧度。
一张生,一张死。
烙上去的红色。
“那么。”
“规则是。”
她说。
把两块骨头投出去,除了自己。
就这么简单。
有人愣住。
这…
这算什么规则?
罗兰和萝丝不大明白,詹姆斯·雪莱却立刻反应过来:投票。
这常年浸在票和议案里的老先生太了解这种‘游戏’了——大孩子们的游戏。
举手,或者一些不记名的票券。
游戏规则大体相同。
“就像你们看见的…哦,这里没有人不认识字吧?”女孩调整了一下脑袋的角度,直直面向了六角中的一角——
萝丝:……
她现在没什么恐惧,甚至有点讨厌这个梦境之主了。
“我竟没考虑到这里还有不识字的人。”她额外对着萝丝晃了两下指头,很快,少女面前的牌子上多了两枚标记。
一张方形中挤着圆环,一张则是钥匙。
“钥匙是「生机」,它旁边的则是「死亡」——你认识图案吗?”
萝丝黑着脸点了下头。
女孩惊讶:“那可真不错。”
这有什么不错的?
‘我怎么感觉你和它有点像…’萝丝斜着上半身,往罗兰身边凑了凑,‘都那么招人——’
罗兰歪头:“…招人喜欢?”
萝丝板着脸:“你知道的。”
“来吧!”
“遍身伤口的朝圣者!”
“获得最多「生」牌的人,将得到我的奖励!”
女孩拍了两下手,腿上的脑袋也跟着做出了欢快的表情。
“但获得最多「死」牌的人…”
声音陡然下坠。
暗示什么不言而喻。
“你们有一段时间讨论。”
她说。
“讨论谁来摘取玫瑰…”
“讨论谁来做出永久的牺牲…”
(本章完)